对此,范婉表示无语。
既然这么嫌弃,当初又何必娶回来。
对于老一辈的感情生活,做儿媳妇的不好插手,当然,她也不愿意插手,当即让瑞珠拿着家里的对牌送给尤氏,又指挥着莲叶开始收拾箱笼。
尤氏再掌中馈,顿时又惊又喜,连忙取了个簪子过来找范婉。
两个人坐下寒暄几句,范婉就端茶送客了,走到门口,恰好看见莲蕊带着贾惜春过来。
“大嫂子。”贾惜春十分有礼却疏离的对尤氏屈了屈膝。
尤氏‘欸’了一声,便回头对范婉说道:“如此我便回去了,你好好玩吧,家里有我呢。”
范婉点点头,牵着贾惜春的手送走了尤氏,见尤氏走远了,这才询问莲蕊:“姑娘的箱笼收拾的怎么样了?”
“已经收拾好了。”莲蕊连忙回答:“夫子那边也告知过了。”
“涂先生年纪大了,给拨一辆大马车,要是不行,再给拨一个小厮伺候着。”
“是。”
带着贾惜春进了旁边的花厅,里面比外头安静许多。
一进屋贾惜春就兴奋的撒开手蹦跶了两下:“要出去玩咯嗷嗷嗷……”
和在外面时安静守礼的模样判若两人。
范婉也不斥责,而是笑着看着她,等她蹦跶累了,才掏出手帕:“快来擦擦汗,别受了风着凉了。”
贾惜春立刻听话的靠过来,倚进侄媳妇香香软软的怀里,感受着额头轻柔的力道,闭上眼睛,将这份温柔幻想成慈爱。
五日后。
宁国府并着北静郡王府的马车浩浩荡荡的出了城门。
而荣国府到了此时才知道,隔壁宁国府不知何时和北静郡王走的这般近,连世子都放心让贾蓉夫妻俩带出城,气的因为失去女儿而一直沉浸在悲伤中的贾母都忍不住恢复活力,拍着桌子让人去喊贾珍过来。
贾珍刚一过来就被训的个灰头土脸:“……有这等好事为何不想着宝玉?”
贾母痛心疾首:“咱们自家人知自家事,蓉儿这孩子就是个混的,八皇子多好的一个孩子,钟灵毓秀之资,在宫中时就颇受圣上宠爱,如今得了世子位,虽说无缘大宝,可也正是如此,未来无论谁得了势,都不会为难他,只会拉拢他,四王八公,同气连枝,人家是郡王之尊,若是被蓉儿给带坏了,咱们全家都得跟着受罪。”
她气的只喘气,捂着心口就喊疼,歪在榻上掉眼泪:“家里这么多孩子,唯有宝玉与世子年岁相当,若能在一处玩,既能增添感情,又免得被蓉儿带去那些腌渍地儿,你怎就不想着宝玉呢?”
贾珍也无辜啊。
他们去的是儿媳妇的庄子,他一个做公爹的,总不能逼着儿媳妇带隔房小叔子一起住吧。
他虽然玩的开,但是目前对儿媳妇没想法,所以公媳相处基本法他还是愿意遵守的。
“你去把蓉儿媳妇喊过来,老婆子亲自求她。”贾母开始无理取闹。
贾珍没办法,立刻让人去寻车队。
只可惜,车队走的快,还是没赶得上,到城门口一问,都出了城快半个时辰了。
这下子贾母是心肝脾肺肾都难受了,贾珍吓得赶紧去喊太医。
另一边,范婉可不知道贾母又闹了这一出,此时的她正用欣赏的眼神看着面前的小少年。
不得不说,水溶的皮相长得实在是太好了,比起娃娃脸贾宝玉,水溶才是真的宛如童话书里走出来的小王子,明明还是个孩子模样,只抿嘴温柔一笑,就连见多识广的范婉都忍不住心情飞扬。
果然,美少年是世界的瑰宝。
“快用些果子露吧,路途遥远,这一路上捂在车厢里怕是热的厉害。”范婉一手揽着贾惜春,一手拎起茶壶给水溶倒了碗酸梅汤。
茶壶一直湃在凉水里,这会儿倒出来就是冷的。
酸酸甜甜的滋味最适合孩子的口味,再加上还冰冰凉凉的,水溶眼睛顿时就亮了,接着就一口闷了:“真痛快,在宫中时,嬷嬷都不让喝凉的。”
“稍后再喝碗姜茶就好了。”
范婉又给他倒了一碗:“如今天儿这般热,不喝点儿解渴的,得多难受。”
“嫂子说的是。”水溶笑着点头,这一次他没有一口饮尽,而是小口小口的饮着,平日里他喝名贵的果子露多,这个口味的却是没喝过,越喝越觉得滋味好,不由问道:“这是什么果子露,王爷如今身子愈发不行,暑热难消,若能送些果子露回去尽一份孝心也是好的。”
“嗐,不是什么值钱玩意儿,就是用乌梅干与山楂陈皮煮的消暑汤。”范婉摆摆手:“若世子爷不嫌弃,等到了庄子上,让人配上那么几幅送回去给王爷便是。”
“那感情好,麻烦嫂子了。”
水溶也不推辞,当即就应下了。
范婉也喜欢说话直率的美少年,对水溶愈发的和颜悦色。
水溶贵为八皇子,哪怕如今过继了,也是正儿八经的皇室血脉,可他在面对范婉时却丝毫没有架子,相反,言语温和有礼,称呼也尽显亲近,再加上范婉有意亲近,两个人的关系突飞猛进,待到庄子下马车时,水溶甚至主动接过贾惜春,扶着范婉下马车。
刚翻身下马小跑过来准备做孝顺儿子的贾蓉,看到这一幕忍不住的心里发酸。
“娘,他就这么在你马车里待了一天?”贾蓉酸溜溜的和范婉咬耳朵问道。
范婉奇怪的瞥了他一眼:“还好意思说,他那马车你也看见了,里面还有落脚的地方么?”
也不知道北静郡王怎么想的,好好的一个世子爷,马车小也就算了,还把伺候的人一起塞进了马车,可怜水溶这孩子,好歹是个皇子,结果跟个小可怜似的缩在自家奶娘身边,要不是丫鬟年龄小,只占了一个角落,恐怕连丫鬟都要赶到车辕上坐着。
“也幸好临出发前我去看了一眼,不然在里面待一天,肯定得生病。”
范婉叹了口气,有些心疼的说道。
行吧……
虽然知道自家亲娘是有理由的,但心里还是酸酸的。
范婉看着后头北静王府的马车,看着那个正在指挥收拾箱笼的小丫鬟,也就七八岁的年纪,再看看贾惜春后面,奶娘且不提,光丫鬟就四五个跟着,愈发衬的水溶像个小可怜。
干脆从自己的丫鬟团里面指了两个丫鬟过去伺候着,范婉这才带着他们进了庄子。
李有德五天前就收到了消息,院子早就收拾出来了。
贾惜春跟着贾蓉两口子住一个院子,住在西厢房,水溶则自己住一个院子,考虑到安全问题,离贾蓉他们院子也不远,只隔着两道门,夜里关上门就行。
由于颠簸了一天,都累了,丫鬟们先把床榻收拾出来,就伺候各位主子睡了。
水溶院子里,奶娘正在抹眼泪,心疼的看着水溶:“这一路苦了小主子了。”
如今水溶已经不是皇子,而是世子,她不能喊小殿下,只能喊小主子。
“比起死,这点子苦又能有多苦。”
水溶坐在窗前,手指捏的紧紧的,面上再无之前的笑容,无表情的看着院落里那两颗枝繁叶茂的桂花树,双桂当庭贵气临门,这是一处寓意极好的院落。
“不过一句托付,便得如此相待,再想想我那些皇兄们,当真是讽刺至极。”
“殿下……”奶娘哆嗦着嘴唇,泪珠滚滚落下。
水溶回头,缓缓走到床边坐下,奶娘连忙过去帮着脱靴子:“老奴给殿下去要些热水泡泡脚吧。”
虽说只是五月,可这捂在靴子里一天,味道也不好闻,若能泡个脚是最好,可如今初来乍到,水溶不忍打扰,便开口道:“不必打扰主人家,打湿了帕子只擦个脚就行。”
听到水溶这么说,奶娘又要哭了。
只觉得自家殿下是天下第一可怜人。
擦干了眼泪,奶娘刚准备起身去打水,就看见刚刚帮忙收拾屋子的丫鬟一人拎着一桶水进了院子,她连忙迎了出去。
“咱们奶奶特意吩咐的,给世子爷送点子热水过来。”
说着,她们对着奶娘屈膝行礼:“奶奶瞧世子爷这边人手不多,便派了咱们到这边院子里帮着做些杂事,日后洒扫、跑腿之类的事,尽数让我们去干便是了。”
她们说的简单,可奶娘看那一身气派也知道这两个就不是粗使丫鬟,哪里敢真让她们做洒扫,立即迎了她们进屋,虽然不准往主子身边凑,却也做的是些轻松的活计。
等水溶泡上脚了,奶娘一边给他搓脚面一边感叹:“这宁国府的大爷大奶奶,倒是实打实的好人。”
“是啊。”
水溶想到白日里那位大奶奶对自己的态度,那双眼里没有忐忑,没有惶恐,也没有算计,有的只有淡淡的笑意和欣赏,他就忍不住抿嘴勾了勾唇:“难得的实心眼,公侯之家养出这样的也是难得。”
奶娘叹了口气。
这宫里什么样的人都能活得下去,唯独实诚人活不下去。
水溶也想到了这里,他躺在床上双目放空,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嗤笑一声:“也不知道六皇兄能坚持多久,穆老郡王听说都吃不进饭食了。”
范婉一觉醒来,天都快黑了。
她一起身,瑞珠就上来服侍穿衣,贾蓉听到声响,也从小榻上坐起身来,仿佛睡懵了,正傻呆呆的看着梳头的范婉,过了好一会儿,才开了口:“头就别梳了,又不出去。”
“胡吣些什么,还不快快起床洗漱,世子爷头一回来庄子上,咱们不得设宴款待?厨房那边都准备好了,就等着咱们传膳了。”范婉捏起一根簪子,对着镜子簪进了头发。
被教训了一顿的贾蓉,憋着嘴巴,委屈巴巴的起了身,莲叶连忙拿着衣裳上前去服侍穿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