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大人不必多礼,请坐。”陆仁儒态度十分客气。
楚恒起了身,并没有落座,而是不解问:“不知大人叫下官过府有何吩咐?”
“楚大人不用紧张,老夫叫你过来并非政务,只是闲话几句罢了。”陆仁儒和蔼道。
楚恒更疑惑了,陆仁儒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叫他过来说话?他已经成亲了,陆仁儒应该不会打他的主意才对,细看陆仁儒这神情,也没有敌意。
他不明所以,只得先坐下来,看他究竟有什么目的?
陆仁儒喝了口茶,道:“琼林宴上,看楚
大人的一手丹青佳作,老夫极为欣赏,老夫年轻时候也是爱画之人,一直想找机会请楚大人过府切磋画技,可听闻陆夫人初有孕,胎像不稳,怕楚大人脱不开身,这才拖到今日。”
原来是因为这个。
楚恒微微一笑,抱拳礼道:“下官多谢大人厚爱,听闻大人年轻时一画难求,是一代名儒,下官岂敢在大人面前班门弄斧?”
“楚大人过谦了,以楚大人的画技,当下无人能出其右,今日请楚大人过来,也是因为手上得了几幅佳作,想请你一同鉴赏,不知楚大人可愿意与老夫一同赏画?”
楚恒答道:“下官荣幸之至。”
陆仁儒笑着摸了摸胡须,命下人将画拿上来,展开给楚恒观看。
楚恒抱拳一礼,走向前,只看了一眼,就看出作画之人的水平极佳,应在孙志远的画技之上。
眼前这幅画是山水人家,远远一看,一眼看到的是山,近看之下,最先入眼的是人家,细细一看,印入眼帘的却是屋前溪水边上嬉水的少女。
作画之人技艺高明,将少女画得栩栩如生,连溪水也是生动如同在潺潺流动,与远处静止的天空、山林、房屋形成一静一动的对比,妙极了。
加之画作意境并不单一,反而是重重叠叠,互相交替,十分耐人寻味。
楚恒看完后立即夸道:“大人此画极妙。”
“楚大人说说看,此画妙在何处?”陆仁儒笑问。
楚恒便将之前看到的景象和心中的感受一一道出,最后指着山头上将出不出的太阳夸道:“这太阳也画得妙,将露不露,如同一个害羞的少女,虽只是半露,但光芒已然万丈,大人您看,这所露的光芒影响到山林屋舍,那溪边嘻戏的少女身上也正好有一束光芒,真真是妙哉。”
陆仁儒听完他的话,开怀大笑,“楚大人慧眼如炬,竟将此画意境看得毫无遗漏,老夫佩服。”
“陆大人谬赞了,敢问大人,此画是何人所作?”
难道是陆仁儒自己画的?
转念又否认了这个猜测,这画不大像陆仁儒的风格,倒像是个姑娘家所作。
陆仁儒摸了摸胡须,颇有些骄傲之色,“此话是老夫的小女儿所作。”
“大人的千金?”楚恒惊讶,“是三小姐吗?”
他回想了一下原主的记忆,这才想起陆湘确实也是会作画的,而且作得不错,但原主对作画并不感兴趣,也不懂得欣赏陆湘的画,因而刚刚看到这幅画,一时间没有联想到陆湘身上。
再者,此时陆湘只是一个年仅十二岁的少女,他也没想到她能作出这般意境深远的画来。
陆仁儒点头,“正是。”
楚恒赞叹,“三小姐年纪轻轻竟有如此画技,真是难得。”
“跟楚大人比还是差远了。”陆仁儒让人收了画,请楚恒坐下来喝茶,“小女稍算有几分聪慧,老夫教导她多年,才有一幅能见人的画作,比不得楚大人的天赋和聪慧。”
楚恒喝了口茶,道:“陆大人过谦了,以三小姐这个年纪,能作出这般好的画来,已经算是天赋极佳。”
虽然画作中也还有许多不足之处,但以她这个年纪能画成这个样子,已经很难得了。
“原来是陆大人亲自教导出来的,难怪画得如此好,果然是名师出高徒。”
陆仁儒摆摆手,含笑道:“不瞒楚大人,小女自看了楚大人的画作后,钦慕不已,一直希望能得楚大人指点一二,不知楚大人可愿赐教?”
楚恒这才明白,原来陆仁儒的真正目的在这,他笑道:“只要大人不嫌弃下官技艺浅薄,我愿与三小姐一起切磋画技。”
“楚大人画技超绝,老夫佩服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嫌弃?小女要是知道楚大人愿意指点她,定然十分欢喜,今日天色晚了,楚夫人又怀有身孕,楚大人必是要回去陪楚夫人,授课之事我们再另行安排时间,如何?”
楚恒抱拳一礼,“多谢陆大人体谅,但凭陆大人安排。”
陆仁儒又让人捧出刚刚那幅画,递给楚恒,“这幅画就当是小女答谢楚大人的谢礼,还请楚大人不要嫌弃才好。”
“如此佳作,下官得之有幸,谢过陆大人,三小姐。”楚恒没有推却,收下了画。
楚恒走后,陆仁儒这才看向屏风后,笑道:“人已经走了,可以出来了。”
一道粉色身影从后面走出来,笑盈盈的向前一礼,“爹。”
“楚恒的话你都听到了,这下高兴了吧?”陆仁儒见女儿一脸欣喜,笑问。
陆湘点头,“爹,这位楚大人当真好厉害,短时间内就将我这幅画中的意境看了透彻,要知道之前爹看到我这幅画的时候,也遗漏了一两处呢。”
为了能让楚恒收她为学生,她用了三个月时间来作这幅画,这三个月来,她每日把自己关在屋里作画,吃不好睡不着,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不过皇天不负有心人,付出总算有了回报,楚恒答应收她为学生了。
“你夸他就夸他,何必拉贬你爹我呢?”陆仁儒不满道。
陆湘拉着父亲的胳膊撒娇,“爹,女儿没有拉贬你,在女儿心中,爹爹也很厉害。”
“只是没有楚恒厉害是吧?”陆仁儒说出她的心里话。
陆湘否认,“女儿没说。”
虽然没说出口,但就是这个意思。
陆仁儒嗔她一眼,道:“行了,我承认楚恒画技比我精湛,我也为此高兴,毕竟年轻人终归才是朝廷的希望。”
“爹爹不愧是当朝一品大学士,心胸宽广,有容人雅量。”陆湘赶紧夸道。
“少拍马屁。”陆仁儒虽这样说,但心里还是美美的,加之解决了心头一桩大事,他心情十分愉悦,没和女儿计较,回房赏画去了。
陆湘也去准备笔墨纸砚,就等着楚恒来给她上课了。
楚恒回到家时,阮秀蕊已经在院子里等了许久,见他回来,赶紧迎向前,“相公,你回来了?”
“怎么不在屋里歇着?”楚恒紧张走过去扶住她问。
现在天越来越热了,虽然太阳已经落山,但热气还没有散去,热气笼罩在院子里,闷得厉害,她胎儿虽然稳了,但也不能受这样的暑气。
阮秀蕊道:“我没事,我就是担心你出什么事,所以心里不安。”
“不是让临安回来送过消息了吗?还有什么好担心的?”楚恒一边扶着她进屋一边道。
“那位陆大学士是当朝一品大官,他突然叫你前去,能不让人担心吗?”
楚恒笑道:“别担心了,他只是让我去赏画。”
扶着她进屋坐下,他把那幅画拿出来,“蕊儿,你看,陆大人让我赏的就是这幅画作。”
阮秀蕊看了看画,惊叹,“画得真好。”
她对画作方面并不太懂,但之前看楚恒看得多了,也能辨别好坏。
“蕊儿可知这幅画是谁所作?”
阮秀蕊想了想道:“听闻这位陆大学士早年也酷爱作画,难道是他所作?”
“非也,此画是陆大人的千金所作。”
“陆小姐?哪个陆小姐?”
阮秀蕊之前听临安说楚恒被陆仁儒叫去后,就让春杏去打听了一下这个陆仁儒,知道陆家有三位小姐。
楚恒答道:“是陆家最小的那位三小姐。”
“相公,陆三小姐不是才十二吗?竟能作出如此好的画作?”阮秀蕊震惊。
楚恒点头,“是啊,年仅十二,尚未及笄,便能作出这般精妙的画作,实在是有天赋,所以陆大人提出让我指点陆小姐作画时,我一口便答应了。”
“陆大人让你教陆小姐作画?”阮秀蕊更是吃惊,“相公不是向来不愿收学生的吗?”
楚恒一边将画收起来,一边道:“这样的好苗子实在难得,而且是教作画,不必那么劳心劳力。”
阮秀蕊点点头。
“蕊儿,没有和你商量就答应此事,你可会怪我?”楚恒将画交给临安,让他放到书房去,然后握住阮秀蕊的手问。
阮秀蕊笑道:“怎么会怪你?你能收到这么好的学生,我高兴还来不及。”
听说那位陆三小姐极为得陆大学士宠爱,陆家无子,陆大学士把她当成儿子一般栽培,如果相公成了她的老师,陆家一定会对相公有所帮扶,这对相公来说是好事,她当然不会反对。
“蕊儿,你真好。”楚恒心中感动,搂她入怀。
阮秀蕊道:“相公,我对你一无帮扶,二无助益,你不嫌弃我,还对我这么好,我已经很满足了。”
“怎么没帮扶没助益?这些年若不是你细心照顾,我不可能有今日,而且现在你还怀着孩子,我不能替你受怀孕生产之苦,但我可以做一个贴心的丈夫,以后不可以再说这样贬低自己的话,在我心中,你永远是最好的。”楚恒揉揉她乌黑的长发道。
阮秀蕊笑着点头,心里又高兴又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