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秀英看她这表情就知道事情要糟,连忙补道:“招娣啊,你家人丁兴旺的,不缺孙子不缺孙女,舍了这一个,又不是为你自己,是为了你亲生的孙子孙女,再说了,就算不把大丫卖到老牛湾,卖到别的地方去,你能保证她不受苦,既然已经决定了要走这一步,就不要婆婆妈妈,干脆一些。”
铁柱的亲事少不了要用钱的,老大两口子也难,家里三个儿子个个都是上辈子欠的债,光给栓柱娶媳妇,就把老大这些年的积蓄花得一干二净,到铁柱这里,实在拿不出钱来,老大媳妇总觉得自己兜里有钱,不舍得往出拿,实际上呢,她就那么点积蓄,还了欠债,剩下根本没多少,亲孙子横竖比养孙女重的多,她心一横,点了点头。
黄秀英也点头,“你答应了?答应了可不兴反悔的,那我可就去给回话了。”
都说隔墙有耳,这话一点不假,刑从富家里的茅坑塌了,就去村里的破院子拉屎,却听到黄招娣和黄秀英商量着把赵大丫卖了,他焦急听完,等那两个人离开,裤子一提就跑来报信。
刑从富家就住在钱家隔壁的隔壁,和原来的赵大丫关系不错,因为他人小,赵大丫也一直照顾他。
“跑,往哪跑,从富,谢谢你来给姐报信,姐想请你帮个忙,帮姐盯着黄秀英还有黄招娣,你愿意帮姐吗?”
刑从富抓了抓脑袋,“大丫,我帮了你,你愿意给我当媳妇不?”
这熊孩子!
……
西北的冬天,大多伴随着陡峭的寒风,尤其是半夜,最易起风,自打白天和大姐敲定了赵大丫的去处后,黄招娣一直魂不守舍,在炕上翻来覆去也睡不着,直到后半夜,月亮下去了,她才迷迷糊糊的闭上眼睛。
人非草木,便是养个小猫小狗,也不忍心看着它们不好,何况是一个活生生的大活人。黄招娣自己小的时候,也见过别人家是怎么对待买来的媳妇的,那和对待家里的牲畜没两样,但就让林大成把赵大丫带走嫁人,她不乐意。
月亮下去,天开始渐亮,北风呼啸着席娟乌云,间或露出天来,是乌蓝色的,赵青禾也睡不着,直到身侧响起了微微的鼾声,她紧绷的身体才放松下来,她第一次感觉到,什么叫面目可憎。
白天的时候,家里的确来了个陌生人,用很隐晦的眼神打量自己,完了还冲黄招娣点头,看来是看中自己了。
明目张胆的把人当货物一样挑拣,在法制社会,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赵青禾意识到,这是一个法律没有健全的年代。
她睡了没多久,公鸡便开始打鸣,外头不见亮,本就没睡熟,听见打鸣,顿时醒转。
瞥了眼鼾声如雷的黄招娣和一侧蒙着头睡觉的钱金凤钱银凤,赵青禾如往常一样起床穿衣。
李春娟是这家里除黄招娣之外的第二个能拿厨房钥匙的人,她起的比赵青禾还要早,在钱家,做饭从来不是苦差事,反而是几个女人争抢的美差事,毕竟粮食珍贵,每个人的口粮有限,都只能吃到半饱,在厨房忙活,多少能偷吃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