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愿开始后悔没有跟萧云砚住一间客房, 就不该开两间房的。
她既想做伪证,又觉得这是污蔑玷污了萧云砚, 然而一众官差围着,众目睽睽之下,陈愿忽然觉得没有解释的必要了。
人总是会相信自己愿意看见的,且尤其喜欢拉着明显胜过他们的人下神坛, 以显示自己不凡。
地上跪着的老汉是其一。
武断的官老爷们是其二。
一声令下,那些身穿玄衣,在胸口绣着“捕”字的官差, 就像遥城上空盘旋掠过的乌鸦, 将一袭白袍似鹤的少年团团围住,不泄露一丝山野间的凉风, 几乎叫陈愿窒息。
她不敢去看萧云砚的眼睛,也知道他此刻没有表情的模样是痛苦到了极致,人已木然。
至亲至重之人离世时,人往往不愿意接受这样的事实,甚至忘记了做何反应。
陈愿的心生疼,自己反倒先哭了,察觉泪痕落满面后,她抬起手背重重擦去,拔|出了腰间长剑。
“萧云砚,跑。”
少女话落,剑光已如雨丝般细密交织,首尾相接,快到让这群官府里的酒囊饭袋反应不及。
周遭响起百姓的惊慌声,竹院里彻底乱作一团,红衣的少女以剑破开一条生路,抬脚踹翻扣住萧云砚肩膀的官吏后,紧紧抓住他的腕子,冲出了这是非之地。
萧云砚的余光还落在那块遮尸布上,直到变得模糊,消失不见。
他淡色眸子里最后留下的不是山野景致,也不是发黄的老银杏,而是那截手臂上的翡翠玉镯。
碧绿透亮得叫人绝望。
……
夜已深,伎子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