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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的人都知道,李大人从前是跟着那位太子的,那位是谁,大家都心知肚明,缄默不言。

而李大人跟着那位太子行军作战时,就已经是口不能言了。

可惜了这么一个俊俏儿郎。

内侍目露同情,霁月风光的大人却温柔笑笑,他接过了放在一旁的托盘,走到殿内,单膝跪在陈祁年床前。

雨还在下,闪电的光从窗外渗透进来,忽明忽灭间太子爷神情阴鸷,他拂袖打翻药碗,褐色的汤汁溅在李大人的眉眼间,青年还是温和无怒。

“死哑巴。”陈祁年低骂一声,盯着李大人另一只膝盖道:“因为我不是姐姐,所以你不肯双膝跪我吗?”

青年摘下官帽,郑重点头。

他虽口不能言,却早就写好了请辞书,只是陈祁年不肯放他走,见李大人再次摘掉乌纱帽,太子震怒道:“李观棋!本宫到底哪里比不上皇姐?”

哑巴的李大人没有回答。

从第一天跟随在陈祁年身边开始,李观棋就知道不是那个人了,纵然外貌天生相似,举止口吻模仿得再像,也少了前太子久经沙场,宁折不弯的风骨,外人也许瞧不出,但作为沈家军的军师,作为陈愿的麾下幕僚和故友,李观棋几乎不用思考就能认出。

他如今还肯留在东宫,是因为想知道陈愿的下落,想知道一年前那场大火里,被困在死牢里的那具焦黑尸体到底是不是她。

——那年南北休战,签订盟约,太子殿下凯旋归来,却被沈皇后卸甲去剑,暗中押入死牢,又让蛰伏已久的陈祁年顶替陈愿,姐弟俩将身份换回来后,对外只宣称长公主病重,去了邺城外的郊野休养,从此国都再无陈愿其人。

对内,却是“死牢走水”。

那场火成全了陈愿的金蝉脱壳,也让陈祁年以为皇姐已逝。

阴郁的少年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第一反应是笑,笑得前仆后仰,连眼泪都笑出来,所有人都以为陈祁年得偿所愿,除去心头大患,再也不用担心这悬在心口的一把刀。

然而太子笑着笑着,一口热血从喉间喷射而出,东宫再次乱作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