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正文完

轻轻摘梦 瑾余 6817 字 2024-01-03

周岩回头看到他们俩,倒是非常淡定平静,“爸妈,早。”

陆匀和云佳睁大眼,怎么就喊上爸妈了?

星沂连忙给他们把椅子挪开,慌乱且乖巧的邀请:“爸妈,坐,坐下吃饭。”

她心里懊悔,明明老管家说过他们俩忙公司的事情,不回来吃饭的呀!

陆匀和云佳尴尬的点点头,分别坐下,眼神瞥向周岩,带着十二万分的不赞同。

周岩气定神闲牵着星沂坐在身边:“爸妈有空吗?”

陆匀哪里猜不到他准备谈什么。

“没空,最近很忙。”

周岩却像没听到,“我和沂沂的婚礼,我已经看好日子,就在下个月初。”

云佳瞪着眼:“下个月!这么急!?你想得美!”

她的女儿才刚找到就要搬走,她不可能答应!

周岩继续说:“办婚礼后,沂沂想回家随时可以,你们想去看她,也随时可以,但如果二位不允许,我只有带着沂沂离开了。”

云佳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气得脸色通红,已经忘记这是跟自己世交多年的侄子,只想着她是拐走自己女儿的大灰狼,“你威胁我!?”

周岩平静的喝茶,“礼金和聘礼我都准备好了,过几天就送过来,我会请周家长辈出面,商量婚礼的细节。”

陆匀和云佳觉得自己被安排得明明白白,云佳更是差点气得仰倒,都给气笑了,“周岩,我还真是看不出来,你居然还想从我身边强娶我女儿,谁给你的胆子!”

都以为周岩会强硬到底的时候,他却平静的放下茶杯,平静的站起来,在几人疑惑的目光下,平静却毫不犹豫的跪下,就跪在陆匀和云佳的面前。

这样的举动,让陆匀和云佳震惊,也震撼着星沂。

周岩不觉得丢人,他看着陆匀和云佳,嗓音低沉,“我活到现在跪过四次,第一次是父母去世的时候,第二次是因为执意要把星沂带在身边,被周家那群老顽固罚。”

星沂不自觉站起来,怔怔的盯着周岩,这事他从来没有跟她提过,原来他为了她,竟向那些人弯过膝盖?

“第三次,是桩乔山寺庙,我求佛祖赐我一人,一个我心心念念十年,触手可及,却不能触碰的人。”

他不信神佛,却为她真诚求拜,他求的哪里是神佛,他求的分明是她。

“第四次是现在。我知道你们疼星沂,找了她二十多年很不容易,想多留她一些日子。”

他笑着,说得坦然:“但也请二老体谅我的心,体谅我的梦寐以求和思之如狂,我想娶沂沂,想和她分秒厮守。”

陆匀和云佳呆愣的看着他,有些佩服周岩的淡然,他居然能用这么沉稳冷静的语气说着这么让人脸红心跳的肉麻话,还非常具有说服力。

星沂已经听得面红耳赤,连忙过去把周岩拉起来,从桌上拿个馒头堵住他的嘴。

周岩知道她害羞,淡笑着拿下馒头,看着陆匀和云佳慢悠悠问,“陆叔陆婶,怎么样?”

两口子被周岩这一跪弄得没了气势。

“考虑考虑。”

“先吃饭吧。”

气氛有些微妙,星沂安静的吃饭,可不敢再和周岩有什么亲密举动。陆匀和云佳在他们俩之间看来看去,也不知想什么。

陆家的生活一片祥和,宴家却不是这个样子。

宴徊最近很苦恼,他的生日快到了,可他最想见到的人已经离开宴家。

宴辙知道他不开心,最近也多次抽空陪伴他,小家伙心里还是惦记着姐姐,再一次问爸爸:“我生日的时候,星沂姐姐会来吗?”

宴辙神情顿了顿:“爸爸不知道。”

星沂回到陆家之后,他们在晚宴上见过一次,她看起来过得很好,竟然也会认认真真叫他叔叔,不再是从前那副不情不愿的模样了,她还问起宴徊,语气似乎有些怀念。

那天晚上的一切交流都很和谐,只是宴辙也不确定星沂会不会来,毕竟现在她已经不姓宴,姓陆了。

父子俩人都有些惆怅,却没想到,宴徊生日那天,星沂真的回来了,还给宴徊带了礼物。

见到心心念念的姐姐,宴徊反倒扑到妈妈的怀里痛哭流涕,近乡情怯到不敢看星沂。

桂榕不好意思的说:“他害羞了。”

星沂蹲下来拍拍他脑袋,“宴徊?”

宴徊慢吞吞从妈妈怀里转过头来看着姐姐,他眼睛哭得很红,像个被欺负的小朋友,却也是最帅气的小朋友。

星沂对他笑得温和,“宴徊,姐姐回来了。”

她在这座庄园里为数不多的温暖其实都来源于这个小家伙,她总是被这个小家伙挂念着,期待着。

一句姐姐回来了,小家伙儿哭得更厉害,这次却没有往妈妈怀里扑,而是朝星沂扑过来。

星沂将他接住,抱了起来,“小寿星哭起来真不可爱。”

“宴徊没有哭。”

“没有哭?那这是什么?她摸了摸他脸上的湿润。

宴徊用小手擦眼泪,却越擦越多,他嘴角瘪着,抱住姐姐的颈弯呢喃,“你去哪里了?我好想你了……”

宴辙和桂榕在旁看着,都有些无奈,大约还是有点感人的,宴辙的眼睛也有点湿润,“欢迎回家,星沂。”

桂榕也道:“欢迎回家。”

很多事想明白之后就会豁然开朗许多,她现在才明白,宴辙其实是一个不错的叔叔,桂榕虽然和她不亲近,但从没有苛刻她,宴徊也这么喜欢她。

宴家其实……没有那么糟糕……

她笑了起来:“嗯,我回来了。”

他们一起去为宴徊庆祝生日,陪她许愿吹蜡烛,再一起切蛋糕。宴徊很开心,很满足,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幸福过,只要能待在姐姐身边,他就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夜深的时候,宴徊靠在星沂怀里睡着,房里只剩他们两个人了。

星沂看他睡得香,再看看时间,觉得自己应该走了。她把宴徊抱上床,给他盖好被子,亲亲他的小脸蛋,准备离开时,小家伙忽然睁开眼抓住她的手指。

他没有起身,躺在被窝里安静的看着她。

印象里的宴徊看到她总是忍不住想和她亲近,简直像个热气球,有用不完的精力。现在的宴徊过完一个生日,像是突然长大了一些,看星沂的眼神,让她心里忽然有点酸涩。

“姐姐要走了吗?”

“嗯,要走了。”

“还会回来吗?”

“会。”

“什么时候回来?”

“下次你想见我的时候。”

“可是宴徊想要每天都能见到姐姐。”

星沂听了,心头柔软,温柔握住他的小手,“宴徊长大了,不能这么黏着姐姐。”

“好吧……”只要是姐姐说的话,他都乖乖的听。

小男孩垂下长睫,已经会掩饰眼中的失落,“姐姐,我听人说,你回陆家了,你以后不会在宴家生活了,对吗?”

“对。”

“为什么?”

“因为姐姐也长大了,要回家了。”

“姐姐可以不长大吗?”

“不可以哦。”

“好吧……”小男生想了想,像是鼓起勇气,明亮的眼睛看着她,“姐姐可以靠近一点吗?”

星沂笑着低下头,宴徊用稚嫩的手臂抱住她的脸,怯怯的,小心翼翼的亲亲她的脸。

“星沂姐姐,恭喜你长大。”

星沂愣了愣,温柔摸他的头,“谢谢。”

宴徊很聪明,他什么都懂,恭喜她长大的意思其实是恭喜她可以回家,尽管他舍不得她,却还是说出了这句恭喜,因为他能看出来,她现在过得很开心。

等再次把宴徊哄睡,星沂没有惊动任何人离开宴家,却在离开时看到桂榕和一个男人在说话,那男人转过身来,居然是姜澧的脸。

隔得远,星沂并不能听清他们在说什么,只能看到桂榕脸上凄凉悲伤的眼泪和姜澧冷漠的表情。

姜澧离开的时候,星沂好奇的追了过去,然而她的跟踪技巧很差劲,姜澧没多久就发现她,看到她的时候,有些惊讶,眼里的冷意慢慢散去,“是你。”

“嗯。”

“你看到了?”

“看到什么?”

他嘲弄的笑:“别跟我装傻,你一路跟过来。”

星沂也觉得自己有点八卦,想说声对不起然后转身离开,姜澧却忽然解释,“她是我妈。”

星沂愣住,往宴家庄园的方向看了看,心里震惊不已,桂榕这么年轻,可真是看不出来,她还以为……还以为桂榕出轨了呢……

其实也是因为这个想法她才跟过来的。

姜澧提到这个似乎很烦躁,烦躁的拿出烟开始抽,“你肯定还是对我从前不告而别耿耿于怀吧,我那时候离开,就是因为我妈嫁进了宴家。”

“我不想让她去,可她那时候只想当阔太太,哪里会心疼我?我因此成了孤儿,没钱上学,你当然见不到我。”

星沂没想到是这个原因,沉默好一会儿才问:“那后来你怎么过来的?”

“后来的日子?”他笑得嘲讽,不外乎为了生存什么都做呗,不过还是别说出来脏她耳朵了。

“宴星沂……现在应该叫你陆星沂了吧,我刚知道你就是宴家大小姐的时候,还想过通过你报复桂榕的,可是……我心软了,却也没有后悔。幸好,幸好没有做伤害你的事。”

“她看我过得不好,就想来可怜我。我姜澧就算过得不如一条狗!也不会让她可怜!”

他把一根烟抽完,看向沉默的星沂,朝她走进,星沂立即向后退,也就是这一步,让姜澧的脚钉在那儿,再也没有勇气上前。

其实他明白的,他们俩再也回不到曾经了,少女的一腔痴情,他没有好好保存,没有陪着她长大,也没能护她一护,所以现在,她身边有了别人。

对于星沂来说,是在错误的时间遇见错误的人,可对于姜澧来说,是在错误的时间遇见了对的人。

活该造化弄人,活该他忘记她,活该没有用尽全力的去爱,所以现在也没有资格再拥有,他心知肚明,却也有些不甘。

姜澧低下头,逼退眼底涌上的湿润,他站在那路口,像极了当年命运的分水岭。

他轻声的,像和过去告别一般温柔的开口:“宴星沂,我要走了。”他还是喜欢叫她这个名字。

星沂平静的问:“去哪?”

“曾经想去留学,你应该看过新闻,其实已经做好了入学准备,后来总想呆在你身边试一试,就没去,现在也该启程了。”

她说:“祝你一路顺风。”

他点头,转过身却走得慢,好像在等什么,却终究没等到她喊自己的名字,他选择了那条没点灯的路,一直往前走,直到再也看不到身影。

星沂眼睛有点润,不是舍不得,只是想到了那些年与他一起逃过的课,打过的架,喝过的酒。年少时总以为朝夕相处,日久情深,总会开花结果,原来也会用这样的冷淡苍白来结尾。

她走向那条点灯的路。

最终,她和姜澧的方向,是截然不同的。

有缘却错过,她并没有遗憾,只是在心里暗暗道了一声,珍重。

星沂回到家,宅院外面的灯笼挂着,那是等她归家的灯,不管多远都会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