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醺醺的人们陡然振作起来,笔直地站起身。守在门口的两名侍卫先是把他们的长矛在门中间交叉,碰撞出清脆的金属声,然后又颇为隆重地分开,重新竖握在手中。
接下来,陛下出现了,他挽着王后的手臂从门的那边进来。整日围在国王身边的人很多,相比之下,王后像是国王在公共场合必须得佩戴的一件配饰,而跟在后面的那些,才代表了陛下真正的喜好。
跟在他们后面第一排的是德内尔夫人和她的保护人瓦尔纳公爵,接下来是一位中立派宠臣和法拉内利先生以及新近受宠的纳科伦侯爵。纳科伦侯爵的亲生女儿走在第五排,这时一排已经不只两个人了……而那个假女儿,则更靠后,穿着一身不起眼的白色裙子,慢吞吞地挤在人堆里。
像只笨鹅,艾伦斯顿暗自评判着。他断定格蕾丝是在学宫廷贵妇的走路姿势,但模仿得很拙劣,就像从前在山庄时一样,只要这女仆和很多人在一起,就会显得呆呆的,全无在自己面前的狡诈与跋扈。
他努力不让自己盯着格蕾丝看,但是旁边有人用极小的声音与同伴耳语:“看,那个格蕾丝玛格丽特也来了!”
艾伦斯顿十分吃惊,他在夫人们那边费了那么大劲儿才让她们提到这个名字,而在男人们这边,他们一下子就注意到她!
可是他们不尊重她。艾伦斯顿听到身后的窃笑,带着男人喝多酒以后的下流,说:“可惜了这么可爱的脸蛋,配了如此平坦的胸脯和粗腰。”
“您会为她决斗吗,像您兄长那样的真正的决斗?”
艾伦斯顿在心中挣扎起来。刚刚他当真产生了与身后那两人决斗的冲动,但是事情发生得太快了,国王端起酒杯准备讲话,那些下流的笑声就立刻停止了,他错过了最佳的宣战时机。而且,他想,如果是在白天,没有喝酒的时候,自己八成就不会。
“她回应过您的爱慕吗?”
没有。他随即就感到心惊——什么叫爱慕?
“她允许您碰触她的手吗?”
不。
“……其他身体部位?”
碰触过。
他忍不住又去看格蕾丝。这女仆没有戴假发、也没有卷头发,她的头发本身带有弯度,但是弯得不够厉害。现在流行陛下这样的小卷。他想,他们瞧不起她也许就有这头发的缘故。而且她还没有在脸上涂粉——当然,也许是因为她的爱尔兰血统,她的脸本来就很白,但是太红润了,而现在流行面无血色。还有她的衣服也不够花哨……艾伦斯顿感到不可思议,这女仆竟然还在穿高领的衣服!这种样式早就过时了,要把脖子和一部分肩膀都露出来才时髦。她难道没有察觉到吗?这里的每一个女人、包括最低等的女仆,都会露出脖子和一部分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