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春得了好处,心头越发清明,到是一改前态。
贾母心里认定了这起子祸事就是赵姨娘这个搅家精闹出来的,心里对探春也有些犯膈应。可看着往日神彩飞扬的探春成了如今这副样子,贾母又有些不落忍。
罢了,罢了,到底是在她跟前养了十几年的姑娘,将来还指着她联一门好亲事呢。可不能现在这将人养废了。
想罢,本着不能叫先期投资打了水漂的贾母便将探春叫到跟前,让探春给她念一遍刚刚送上来的戏折子。等探春念完戏折子,贾母又将探春留在身边一处坐着听戏。
往常,这都是宝玉,或是黛玉和湘云才有的待遇,想到这些日子的点点滴滴,探春就有些受宠若惊,旁人见了贾母的举动,虽不能知道贾母想了什么,却也知道被冷落打压了数日的三姑娘打今儿起又翻身了。
王夫人面上不显,与薛姨妈一处坐着听戏,可心思却转了不只三五圈。
她是恨毒了赵姨娘的,连带着对本就没有多少感情的探春也起了厌恶的心思。但此时,看见贾母抬举探春的举动,王夫人却不得不深思起来。
那老不死的可不是什么慈悲心肠,老爷和宝玉险些折进去,若说她不恨赵姨娘,迁怒探春,她才不信呢。可这老不死的如此这般又是为了什么呢。
王夫人想不明白贾母此举用意,但她却深知贾母对贾政和宝玉的偏心,同时也明白就算元春在宫里站稳脚跟了,他们二房捧着贾母也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于是王夫人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凤姐儿,凤姐儿眼珠子一转,张嘴就说了一通诙谐逗趣的话,装出一副嫉妒贾母偏心孙女不心疼她这个孙媳妇的模样上行下效的跟贾母将这出演在台下的戏唱了个圆满。
而这一切...身在当中的薛姨妈竟然一无所觉。
她看着贾母被这一圈孙男娣女围着,心里别提多羡慕了。
左晞跟薛姨妈说,将来娶了儿媳妇,也别上赶子给儿子纳妾。多子多孙是福气,可这福气你和薛蟠却未必能承受。
“……我祖母要是给我爹爹纳妾,还叫妾室所出的孩子跟哥哥与我一样穿金戴银...你恨不恨我祖母?会不会天天在心底诅咒她早点咽气?如果爹爹偏疼妾室所出的庶子,你担不担心我哥哥会受影响?反正你会不会我不知道,我肯定是会的。我不光会盼着这样主动给儿媳妇添堵的婆婆早点死,我可能还会想尽办法促成这件事。同时,为了不叫我的孩子被庶出打压,也为了不叫庶出的孩子占了嫡出的便宜,我可能会一劳永逸的弄死那个男人。直接叫我的孩子成为一家之主,自己当老太太。”
薛姨妈:“……”你这丫头,不讲妇德的吗?
“我是要进宫博前程的,不就是斗个你死我活,在乌烟瘴气里谋好处的吗?讲什么妇德?我若是真跟人讲妇德,你就等着给我收尸吧。”
闲着无事时,左晞就变着法的吓唬薛姨妈和薛蟠,碰上谁家有点事了,左晞更是会东拉西扯一通,再扯到自家上。总之这几年下来,尤其是赵姨娘这事没人瞒着薛姨妈和薛蟠后,薛姨妈还真就打消了叫儿子纳妾的念头。
差一点全军覆灭的下场,忒渗人了。
虽然她还是会羡慕旁人家子孙繁茂的样子。
至于薛蟠,左晞也不知道他这几个月在忙什么。问他,他也不说,一副神神密密的样子。
不过左晞有眼线呀,她从薛蟠这里问不出什么来,还可以问周允嘛。
可惜周允得了薛蟠的吩咐,又觉得此事是好事,既然薛蟠想要给母妹一个惊喜,那他也不好在事成之前就说出去。而且他也想到了薛蟠要是没能在这次的武试上拿到名次,也省得叫薛姨妈和左晞空欢喜了。
知道不是坏事,左晞也不理会了。能做千金小姐的日子不多了,她尽情享受的同时也要做好进宫的准备。
……
清虚观在城外,虽比城里凉快,可人多了也是吵闹闷热。跟着贾家听了一天戏的薛姨妈晚上回来的时候,见左晞一身清爽的用勺子挖西瓜吃,一瞬间就嫉妒的不行。
这死丫头一定早就知道今儿出去跟受罪没两样,这才赖在家里不出门的。
左晞在现代的时候就喜欢将一个西瓜切成几大块,然后将其中一块放在盘子里,用勺子挖着吃。
这样吃,西瓜汁和西瓜籽都被下面的盘子接住了,而且也方便端着到处走,不会弄脏屋子。
但这种豪迈的吃法在古代,尤其是在薛家这种不上不下的人家里,就有些个没规矩了。
不过左晞没规矩的事干得太多了,薛姨妈又是个软脾气,并且惯孩子的,时间一长,也就听之任之了。
不然还能打她一顿咋的?
“早就知道您老回来准得沐浴,一早就叫人将水烧好了。呐,一听说您回来了,水都送进去了。”左晞笑眯眯的对薛姨妈说完,还心情特别好的告诉薛姨妈今儿晚上吃炸酱面。“叫人弄了好几种卤,包您满意。”
薛姨妈笑也不是气也不是的嗔了左晞一眼,便进内室沐浴了。
一时洗漱过后,换了家常衣裳,左晞便叫厨房送晚饭过来了。
“你姨妈还叫明儿再去呢。”薛姨妈与左晞说起王夫人和白天的事,不由摇头:“我看三丫头也是个可怜的,以前多精神爽利的一个人,如今跟个小猫似的,叫人看了,心里怪不是滋味的。”
左晞闻言也不由叹了口气,不过这口叹气刚叹了一半,左晞便顿住了,于是将没叹的那半口气收回来时,还掩饰性的多吸了半口气。
无他,前儿听人闲话,说是经常叹气会将福气叹没了。左晞听了,虽有些不明觉厉,却准备‘入乡随俗’。
“今儿妈不在,铺子里送了十二盆花来,我让人给林家送了两盆,又给王家表妹送了两盆。妈再留两盆,剩下的我叫人明儿送到荣国府去。”剩下的六盆,再加上她房里原来养的两盆,三春和大姐儿正好一人两盆。
“我也不留,你全搬走吧。”薛姨妈跟左晞一样,对花花草草很一般,听了左晞的分配,直接将她分给自己的那两盆也交了出去。
左晞听了也没说什么,回房后叫莺儿将薛姨妈的那两盆送到栊翠庵给妙玉。
莺儿:“姑娘何苦总是招惹妙玉那怪人,这两盆花送给旁人都能换个好,她才不会领姑娘的情呢。”
左晞闻言,露出一个叫莺儿牙疼的温柔浅笑,“我怕时间长了,她再将我忘了。”
好歹也是咱大侄女,什么情不情的,做长辈的还能跟小辈一般见识
一夜无梦,翌日一早,左晞与薛姨妈用过早饭便趁着晨起温度尚未热上来时乘了马车往庄子上去。
娘俩个坐了一辆马车,马车里只留了莺儿,带来的其他大丫头都去了其他马车上。
马车里有摆了冰盆,还冰了些果子,这一路到是比昨日舒服许多。
马车一路不停的到了庄子,车夫远远就瞧见庄子前停有车轿,马车尚未赶到门前,不等发问就见有穿着侍卫服的人朝马车走来询问。
听说是薛家女眷的马车,那侍卫这才退到了一旁,放车辆过去。而坐在马车里的左晞则看了一眼莺儿。
也不知道莺儿到底是怎么看出左晞心意的,直接探出身子问侍卫怎么在这里。
侍卫心知这是车上女眷在发问,想了想便说道,“我等是十一爷的侍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