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景晚月都明白。
他只有无奈,因为他知道,穆悠固执起来,的确没有人能够撼动。
除非……
他放下一切姿态,软声细语地哄他磨他恳求他,或许还有一线希望。
只是即便他们仍在一起的时候,他都难以做出那样的言行,何况是现在。
景晚月只好放弃,不说话了。
穆悠暂时放下了心,但很快脸色一变,惊道:“糟了!小发!那姓山的在你院里,会不会对小发不利?!不行,我得回去。”说着就要下床。
景晚月忙拦住他,笃定道:“放心,小师叔绝不会伤害发糕的,他只是针对我,或者说……是针对你。”尴尬地看了穆悠一眼,“你想想,他本是想跟我……若伤害了发糕,我定然更加不会从他。而且他有那样高绝的本领,怎么可能屑于跟个孩子过不去呢?再者说,真要对发糕不利,不会等到现在。”
“话是没错,可他是个疯子!谁知道他会不会突然哪根筋不对!”穆悠瞪起眼睛。
“不会。”景晚月仍然坚决,“其实你拽我走的时候小师叔已然动摇后悔了,但凡你慢一点,他就会向我示弱。”
“当真?!”穆悠一脸不信。
景晚月却不容置疑地点头。
“此前事出突然,我有点乱,但我现在想清楚了。小师叔应当早就对我……只是一直压制着,外表又以游戏态度处之,渐渐地免不了生怨,那些怨平时定然无妨,今天恐怕是有旁的事情激到了他,他一时冲动才……”
“说我从了他他才会给你化解内伤大约也是一时激愤,并非早有预谋,包括他给你炼的丹药,我觉得这里面有许多事不对。毕竟以他之能,想教训你为我出气实在太容易了,何必用炼药这么费劲的办法呢?今夜也是,他若真想做些什么,又有谁能拦得住?哎,今夜出来了也好,让小师叔一个人静一静吧。”
穆悠暗自琢磨,觉得景晚月的分析有道理,他也相信景晚月的决断,但这不妨碍他更加不忿地抱起双臂,恨道:“小师叔小师叔,你怎还叫得这么亲?!”
景晚月:…………
“那我应该叫什么?”
“叫畜生!禽兽!不要脸杀千刀的!”穆悠吼道。
景晚月的神色顿时暗了下去,并非为山流,而是因为又一次与穆悠话不投机,心生疲累。
穆悠却还毫无所觉,继续骂道:“这就是你大张旗鼓招亲挑出来的人?真不知道你觉得他哪里好,我一眼便看出他不是东西!若他当真给小发做了爹,以后还不知要把小发带坏成什么样!而且、而且……”
“小发明明有爹你为什么还要找”这句话差点儿就脱口而出,穆悠即时打住,抬眼偷看景晚月的表情,有点犹豫要不要索性问他真相。
但这一看不要紧,他陡然发现景晚月的脸色不对,捏着拳头一言不发地坐在桌边,应当是在生气。
自己又惹他生气了?
自己好像……是有点得意忘形。
穆悠自责自悔,连忙软化道:“好好,我、我不说了。”从头到脚地盯景晚月,盯到手上时一顿,“我给你换药吧,该换药了,我带着金疮药呢。”
景晚月有点心烦,道:“待会儿再说吧。”
虽是敷衍,但是是“待会儿再说”,而不是拒绝,穆悠便仍是高兴。
“那、那你睡一会儿?折腾了这么久,再过两三个时辰又该入朝了,得休息一下。”
“我睡不着。”景晚月说,“你睡吧。”
穆悠吃瘪,心想你都睡不着,我又怎能睡着呢?
二人不知第几度沉默,不知第几度迎来了相对寂静的尴尬,而且这一回,上天仿佛还嫌这尴尬不够似的,使劲儿地加料——
深夜里,隔壁房间办起了正事,声响一丝不漏地传了过来,高高低低,百转千回,溜进穆悠和景晚月耳朵里,再在他们的头脑中不断共鸣放大,变作了有人演的,无比活生生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