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将此地当作了独属于他与穆悠的私密之地,并自信地认为穆悠也一定是这样想的,更一定会无需提前言明就来这里找他。

……果不其然。

不多时,身后脚步声渐近,正是他最熟悉的那种。

初秋的晚风带着舒适的凉意,草野广阔,夜风自由,将二人的士兵布袍吹得飘扬而起。

景晚月在这夜风中回头,看着穆悠向他走来,眼中意蕴缱绻。

“没事了。”穆悠在面前站定,执着地凝望着他。

景晚月微笑,用一模一样的话答道:“嗯,没事了。”

“你之前说……你要对我说什么?”穆悠有点紧张,双手在腿畔擦了擦,目光也有点闪烁。

景晚月却不慌不忙,故意卖关子道:“我要说什么你还不明白吗?”

“腾”地一下,穆悠脸红了。

他、他自然是有期望,可毕竟碰壁数次,他更怕自作多情,程钺居然还打趣他。

他便不愤了,哼了一声道:“你不说我怎么会明白。”

景晚月垂眸而笑。

也罢,不逗他了。

景晚月转过身,走向马场草野深处,脸上的表情渐渐地认了真。

穆悠老实巴交地跟上,扭头望着他的侧脸,听他开口缓缓诉说。

“我这人自小就是个冷淡性子。”景晚月道,“无论面对何人何事,总是习惯了条分缕析地讲道理,讲应该或不应该。天长日久,反观自己,除了……”除了十五岁时决意离家来边关历练,“我好像从未凭意气做过任何事,潜意识里总觉得那样不对,也从来没有过大喜大乐,纵然有过伤感,却也并不浓重……我总是让自己尽量远离那些强烈的情绪。”

穆悠一边听一边微微皱眉,神情略有茫然。

这当然不是他心中最想听的话,可是他又觉得这仿佛与他最想听的那些多少有些联系。

景晚月停下脚步,穆悠便也停下了脚步。

景晚月抬头望向宛如璧玉的夜幕,穆悠也抬头,发现天空没什么好看的,便又扭回头,继续看景晚月。

“来了飞骥营之后也是如此。”景晚月继续说道,“习惯以道理为先,即便当真产生了某些情绪也下意识地抗拒和否定,可是理智终究拗不过心意,再冷淡的人到了合适的时候亦有可能心生浓烈。”

穆悠一怔,他产生了一个强烈的念头,他好像和他想听的话离得越来越近了。

接着,景晚月转过身正对穆悠,穆悠便也连忙转身对着景晚月,浑身都紧张地有些发抖。

“你瞧我现在很冷静对吧?”景晚月望着穆悠,“但这只是习惯,其实我心中早已很不冷静了。你瞧我眼下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但是你知道吗,过去的半个月,我坐立不安,食不下咽夜不能寐,我从来不知道,我竟然会对一个人担心关怀至此。穆悠,我从来不知道,我竟然会在坚决拒绝了你之后又、又……”

景晚月双眸颤动嘴唇颤抖,他说不下去了。

穆悠也不需要他再说下去。

他懂了,都懂了,他就算再傻再慌,此刻也都懂了。

他用力地握住景晚月的双手,还觉得不够,便一步上前,一把搂住了他。

景晚月顺势枕在穆悠肩头,安心地笑着闭上了眼睛,并第一次用双臂回抱了他。

“穆悠,你想让我做你媳妇是不是?”

上回这么问的时候他睡着了,这一回他醒着,时机也正好。

穆悠一听,立刻抱着景晚月使劲儿点头,“你、你愿意吗?”

景晚月的笑意浓烈了些,故意问道:“做你媳妇有什么好处呢?”

穆悠一怔,说:“我对你好。”

“怎么好?”

穆悠又一怔,想了想,一板一眼地答道:“保护你,照顾你,把我有的都给你,总之……你说怎么好就怎么好。”

景晚月回想过往,穆悠的确是把他能够拥有的都给他了。

包括性命。

“那你为什么挑我呢?”景晚月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