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他都快气死了,那家伙却还是一副茫然无知的样子!

而且每次都是这样!

穆悠鼻孔里重重出气,转身躺倒在自己的稻草铺上,背对景晚月,作“我很烦别理我”的入睡状。

茫然的景晚月只好依照先前处理这种情况的经验,让他自己呆着,想来过段时间自然就好了。

整整一夜穆悠都在做梦,各种各样的梦乱七八糟地侵蚀着他的脑袋,让他恍恍惚惚,翻来覆去,甚至不知道是睡着还是醒了。

梦境里最后一个画面至为清晰,他对着刘宁大骂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然后刘宁转过身来,脖子上顶着的,居然是他自己的脸。

穆悠脊背发凉,猛地一下坐了起来,彻底醒了。

被吓醒的。

天蒙蒙亮,程钺正安安静静地躺在一边。

他也静静地看过去——

程钺的个头挺高,跟他差不多,特别仔细地去比较的话,大约比他稍矮一个指节;

程钺也挺瘦,也与他差不多,可虽然都是瘦,却不如他强壮。

因为程钺白,而且从露在外面的手、脸,干活儿时挽起袖子现出的小臂,以及晚上睡觉脱掉鞋袜露出的双脚、脚踝和小腿可见,他的肌肤很细腻,不像自己,从小到大风吹日晒摸爬滚打,浑身早已粗糙了。

毕竟家道中落之前,程钺是做过少爷的。

还读过书。

自己和他怎么能一样呢?

一时间,穆悠有些失落和迷茫。

但转念一想,程钺毕竟家道中落了,如今没了家人没了富贵成了流民,与所有马兵同吃同住,做同样的事情,勤奋努力,从不挑拣,毫无骄矜与怨言。

这样看来,他与自己又有什么不一样呢?

想通了这一点,穆悠心里好受多了。

他收回注视的目光,手指动了动,嘴唇也动了动,终于还是带着一点未曾完全消解的怨怒,没好气地说:“喂。”

“嗯?”景晚月也已经醒了。

穆悠垂下眼帘,攥下了拳头,接着双目蕴着光芒,笃定地说道:“我也要参加升级考核。”

“嗯?”景晚月一愣,爬起来惊讶地看着他,“你昨天不是说不想吗?怎么突然又想了?”

穆悠下意识露出被揭穿了的羞涩神情,连忙用烦躁代替不好意思,余光迅速瞥了下景晚月,耳后一红,逃也似地起身出门,粗声粗气道:“不为什么!就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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