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在车上等我,”蒋星想到柳恪泼酒的事,“很快回来。”
柳恪眯着眼聚焦,等看清来人是蒋星,酒立马醒了大半。
他把烟屁股踩灭,顺手推开男生,迎上蒋星,“来挺快啊。”
柳恪说着,想起蒋星来这儿不是为自己,是里头的白落云,心里对白的厌烦又上去不少,脸上端着看不出来。
蒋星抬手在面前挥去烟味,“白落云呢。”
“里面,”柳恪说完就要去牵他,被蒋星躲开也不生气,“发酒疯呢,骂人。”
蒋星笑说:“骂你?那是该骂。”
“你能,他凭什么?”柳恪嗤之以鼻,“画点莫名其妙的东西就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柳恪是实打实的纨绔子弟,傲慢自我,看不起那些自诩清高的艺术家。
蒋星假装冷下脸,“我真要骂你了。”
柳恪:“行,我不说了。”
他举起双手,做出害怕投降的样子,对着蒋星说不出的亲切讨好,“真生气啊?”
“我不该生气?”蒋星佯怒,“在我生日上泼俞沉酒,你怎么想得出来?”
柳恪嘻嘻笑着,搂着蒋星的肩膀带他往里走,身上的烟味很重,但因为品质高,并不难闻。
“帮你出气呢。”
“滚。”
俞沉看着两人搂搂抱抱的背影,眼眸深沉。
果然和他想的一样,笼络人心的手段千千万,到了蒋星这儿,就剩下一种。
那些人可不是为了钱捧他,是为了别的。
之前陪柳恪抽烟的男生表情愤愤,把烟头踢飞到台阶下,视线里出现一双陈旧的运动鞋。
他也喝得上头,半点没掩饰自己恶意,“什么穷酸鬼也敢往这儿凑。”
“你不跟柳恪进去?”俞沉双手插在口袋里,淡声道。
男生表情冷下来,讽刺道:“人家白月光来了,我们这种饭米粒自然是有多远滚多远。”
“想报复么?”
男生沉默着打量俞沉,突然笑了起来:“我说是谁……白月光家里的腌臜事儿啊。柳恪刚还搁屋里吹呢,今天泼了你酒。”
他想起后续柳恪阴沉脸色,笑道:“结果蒋少爷向着你,笑死了。“
俞沉:“合作么?”
男生捏着手机,里头有他和柳恪的照片。
“好啊。”
柳恪推开包厢,“看谁来了。”
里头七歪八倒的纨绔二代们立刻爬起来欢迎蒋星。
一个个都想往他面前凑,可惜柳恪护得严实,谁也没能假装喝醉碰碰这位小少爷。
柳恪对角落的单人沙发抬抬下巴,“喏。”
白落云一个人坐在那儿,阴沉个脸,脚边是碎酒瓶子。
柳恪凑在蒋星耳边道:“这家伙没劲,开不起玩笑。”
蒋星给了他一肘,柳恪故意做出痛得不行的模样,一整个靠在他肩头。
“别人愿意听的才是玩笑,你少乱来。”
“行行,”柳恪眯眼笑着,“都听你的。”
身后的狐朋狗友们互相挤挤眼睛。
白落云喝醉了,只是表面上看不出来,见了蒋星好半天才认出来,阴沉脸色骤然晴朗。
“您来了。”他歪歪扭扭地站起来,被蒋星按回去。
蒋星:“你跟他们喝什么酒。”
柳恪抢答:“这不你生日嘛,开心。”
蒋星瞪他一眼,“你是不是说什么了。”
“哪儿能啊。”
白落云反应迟钝,动作却不慢,一把攥住蒋星按在他肩头的手腕,“您坐。”
“坐什么坐。”蒋星看他身边座位都湿透了,不知洒了多少酒,“起来,我送你回去。”
“回去。”白落云重复,“酒店?不回。”
蒋星快被这醉鬼弄笑了,“不回酒店,那回你画室?给你订机票?”
“不回去。”白落云一问三不知,就这句话一再重复。
柳恪皱眉挥开白落云,拉着蒋星后退两步。
“不理他,我们去喝酒。”
不待蒋星拒绝,屋内一阵起哄声。
“18岁,蒋少爷多少赏点脸吧。”
“就是,我给您选果酒啊……桃子味的怎么样?”
蒋星:“别……”
一杯刚倒上的粉色酒液塞进他手中,妆容精致的女生对他笑得亲近,“星星,我的面子你总要给吧?”
这位是俞顿合作伙伴的女儿陈薇,她们家总体占优势,蒋星还真得给。
蒋星只好撒娇说:“就一杯,姐姐,多了真不行。”
两人碰了个杯,蒋星一饮而尽,把空底杯子翻过来给陈薇看,“你看,喝完了。”
陈薇笑着拍拍他,回去跟带来的小男孩儿继续喝酒。
柳恪:“薇姐的喝了,我的你喝不喝?”
蒋星快烦死了:“你少添乱。”
一向轻浮的柳恪突然严肃起来,认真倒了两杯酒,对蒋星道:“今天是你生日,我本来不该劝酒。但十几年的朋友,我心里是真的高兴。”
柳恪喝光自己的酒:“所以我得喝我的,你不喜欢,我不强迫你,我帮你一起喝了。”
见他要一次性灌两杯洋酒,蒋星只好拦下来,“得了得了,少装怪。”
柳恪笑起来,踢开几个朋友让出沙发,拉着蒋星坐下,“知道你心疼我们。”
“别恶心我啦。”蒋星叹了口气,浅浅抿了一点烈酒,辣得直吐舌头,“好难喝。”
“那不喝了。”柳恪夺过杯子,一口灌下去。
周围人看他的目光简直是愤恨了。
柳恪,太狡猾了。
蒋星没忘了自己是来接白落云的,勉强应付过热情无比的朋友,他小声对柳恪说:“真得走了,我好困。帮帮忙。”
柳恪哪里被蒋星这么软声请求过,心里飘飘欲仙,当即帮他推开一众同伴。
蒋星对他眨眨眼权作感谢,喊来工作人员架起白落云往外走。
柳恪帮了蒋星,自己却脱不了身,只能眼睁睁看着大门关上。
他突然觉得无趣,冷下脸随意推开几杯酒。同伴们面面相觑,没多久就笑说散了散了。
等柳恪走了,屋里剩下的人都看向陈薇。
陈薇一乐,“看我干嘛,想看的人不是来过了?”
她旁边男生好奇道:“薇姐,他是谁啊?”
陈薇拍拍他脸颊,笑得暧.昧。
“他是天上新月,我们这些地上人只能在湖中捞月。”她笑说,“耍猴似的。”
与她关系近的年轻人接道:“耍猴,也得猴乐意。”
“你这只猴乐不乐意我不知道,”陈薇靠进沙发深处,“多的是人乐意。”
男生奇道:“还有这种事。”
那人哈哈大笑:“猴子捞月,捞不到两回就回过味儿了。可要是月亮愿意时不时来咱身边晃一晃……”
陈薇:“那自然就,长长久久。”
工作人员把白落云放到车子后座,蒋星谢过对方,对俞沉道:“等很久吧?”
俞沉:“没有。”
他看了眼后座目光凝滞的白落云,“去哪儿?”
“这个酒店,我给你导航。”蒋星越说越不好意思,“一晚上光让你开车了。”
蒋星凑到面板前调整音量,俞沉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酒味。
“你喝酒了?”
“唔,陈叔叔的女儿,没办法。”蒋星解释道,“去学校你就知道了,大美人。陈叔叔和俞先生是合作伙伴。”
“嗯。”
到了酒店,俞沉见蒋星先去问前台,便单手拎着白落云跟上去。
白落云本来就醉,被他一拎差点没吐一地。他印象还停在蒋星来找他,迷糊道:“您累不累?”
俞沉瞥他一眼,没说话。
白落云:“我没想跟柳恪扯上关系的……都是因为他说俞沉会给您惹麻烦,我担心您……”
他絮絮叨叨说了一堆,俞沉面无表情地把他扔到酒店沙发上。
白落云捂住嘴,还记得不能在蒋星面前失态,硬生生忍住呕吐冲动。
蒋星没看见俞沉这番动作,“走吧,三十四层。”
这回蒋星在身边,俞沉动作一下正经起来,架着白落云,一副任劳任怨的模样。
蒋星更觉愧疚,“谢谢。你要是不在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话纯属是特意夸人。俞沉不在,他自然会去找工作人员帮忙。
但不妨碍俞沉心里舒畅。
白落云终于缓过劲儿,意识到扶自己的不是蒋星。
他冷着脸盯了会儿俞沉,“是你啊。”
蒋星戳了戳他,“态度好点儿啊。”
白落云只好勉强摆出张好脸色,“听您的。”
蒋星:“柳恪说你骂人,你骂什么了?”
白落云视线一下子飘忽起来,“没什么。”
蒋星挑眉道:“我问你也不说。”
无论蒋星怎么威逼利诱,白落云今天却像是嘴巴上了锁,怎么也不肯说柳恪开了他什么玩笑。蒋星只得作罢。
白落云留不下蒋星,气得在屋里抽烟,阴沉着脸骂柳恪。
柳恪面上敬酒,却在碰杯时跟他耳语:
“喜欢蒋星?也不看看你是个什么东西。”
白落云立刻就知道柳恪心里什么盘算了。可他还没办法反驳。
比起柳蒋两家的势力,他一个小画家,实在是可笑。
白落云捂脸瘫在沙发上,对蒋星的渴望却更加深。
明月若能轻易攀折,哪还会有那么些人前仆后继。
就是得不到,才会更加渴望。
戴鹏清回到家,接通助理的视频电话,沉声问:“查到了吗?”
助理满头冷汗,差点没被戴鹏清气势压到地下去。
他咽了咽口水,道:“还没有。目前来看和蒋家可能有关系。”
蒋家?戴鹏清皱起眉,“说。”
助理:“对方的资金来源完全保密,但我们找了国外银行的人,对方大部分流水对象都是蒋家的子公司。”
地产行业不景气,戴鹏清早早看出势头不好,半年前就借着俞顿的关系慢慢往新能源转型。蒋家是老牌石油公司,和他们关系微妙。
这次戴鹏清要参与一种地下新能源的开采招标,合作对象本来非常热情,但这两天却语焉不详起来。一查才知道对方竟然背地里搭上了另一家境外公司。
这么看,蒋家竟然也要分一杯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