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决摸了摸狗头,对那边探头探脑的人厉声喝道:“贺时,滚过来。”
贺小侯爷心惊胆战地走过来,开口还是那句:“我再也不敢了!”
闻人决睨了他一眼,道:“你自去领罚。”
贺小侯爷哎了一声,走出两步又回过头,悄声问道:“您和公主怎么样了?”
他不提公主还好,一提便让闻人决想起当初他出的馊主意。
“惩罚加一倍。”闻人决冷冷说道。
贺小侯爷顿时急了:“别呀,我还有一招,绝对管用。”
闻人决不想听,但他嘴快,已经说了出来:“您送她点新奇的东西?”
“上次送的还不够多?”邹诚在一旁搭腔。
贺小侯爷摆手:“不是,送点她没见过的,鲜活的。”他伸手一指狼犬:“就比如这只狗。”
邹诚给了他一个“你有病”的眼神,道:“公主金尊玉贵,你让她养一只凶猛的狼犬,这合适吗?”
贺时不搭理他,只看着闻人决说道:“那你就不懂了,长公主啊,好比那天上高高在上的仙娥,不让她沾染几分凡俗,她怎么知道自己真正喜欢的是什么?”
闻人决看着那只狼犬,眼眸微动。
贺小侯爷赶紧趁热打铁:“您细想啊,您对长公主而言,就跟这狼犬一样,从没真正了解过,怎么去谈喜欢?”
闻人决还真照着他的话想了一遍,确有道理,但……
“你骂谁是狗?”
贺时登时蹦起来,拔腿就跑。镇南侯不许他养狗,为了给这狼犬找个好主人,他可算是豁出半条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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蘅芜院里,小孟氏让婢女捧上来一个方形雕花木盒,亲自呈给沈宜安:“妾身这次来的匆忙,只带了这些熏香,听说殿下对香料颇有研究,您若是喜欢,妾身下次来再多备一些。”
沈宜安微微一笑,道:“钟夫人有心了。”
她话说得客气,却一眼也不曾看那些熏香。人人都说长公主傲气,最看不上这些俗物,小孟氏今日可算是见识到了。
她并不气馁,相反,长公主越是傲气,她就越是满意。
小孟氏对闻人太夫人这个亲姐姐最是了解,她这辈子顺风顺水,想要什么有什么,早已养成了狂妄虚荣的性子。儿媳的身份是长公主,已经无形中压了她一头,若这儿媳还自恃清高,丝毫不懂得讨婆婆欢心,她迟早会心生不满,找公主的麻烦。
到时候根本无需她做什么,都督府里也会闹得乌烟瘴气。小孟氏低眉敛目,嘴角不露痕迹地弯了一下。
她没忘了今日来找长公主的来意,手肘碰了一下从进来开始就一脸木楞的钟月荷。钟月荷猛地打了个哆嗦,如惊弓之鸟一样看向她。
“照我说的做。”她无声说道。
小孟氏在钟月荷背上轻轻拍了一下,钟月荷便像个木偶一般直愣愣地起身,走到沈宜安面前。
沈宜安正纳闷她想做什么,却听咚地一声,钟月荷双膝跪在地上,竟给她行了大礼。
“从前是月荷不懂事,惹长公主殿下不快,从今以后,月荷一定谨言慎行,凡事皆以殿下为先。”钟月荷眉心几乎拧在一处,不知是这一下磕的太疼,还是跪拜她觉得心中屈辱。
沈宜安琢磨着她这话的含义,一时没有开口。
上个月的事直到今天才来赔罪,可以说她这反应迟钝的没边了。
而那句凡事以她为先……
这位钟姑娘是打定主意了要给闻人决做妾室,提前来拜见她这个正妻吗?
“你不必如此。”沈宜安脸上不见半分笑意,待她与闻人决和离,钟月荷无论是为妻还是做妾都与她没半分关系,谁知她们这么等不急,竟然真敢求到她面前来。
小孟氏道:“她这是应该的,殿下宽容,却不是她放肆的理由。”她说罢给钟月荷递了一个眼神。
钟月荷膝行过来,双手端起案几上的白瓷茶盏,恭敬地往她面前送了送。
这茶若是接了,便如同她默许,恐怕明日府中就会传出她私下接纳了钟月荷给闻人决做妾的消息。
沈宜安总算知道了这对母女唱的是哪一出戏?
她冷冷看着钟月荷的脸,意有所指道:“府中尚有长辈,无论你求的是什么,都不归本公主管。”
“钟姑娘所求之事,更应该去找大都督才对。”沈宜安动了动酸疼的腿,心里那模模糊糊的念头终是消散于无形。
听她提起闻人决,钟月荷端着茶盏的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她既害怕惹恼了闻人决,失去今日所拥有的一切,又无法不听从小孟氏的话,正左右为难时,忽听外头传来几声惊恐的尖叫。
“那是什么?”
“救命啊,都督府里怎会有狼?”
院子里乱成了一团,甚至还有婢女慌慌张张地跑进了西厅,扑倒在沈宜安面前。
“殿下,大都督他……”那婢女脸色煞白,指着门口声音颤抖。
沈宜安蹙眉,她先是听到了一阵哈哈的喘息声,紧接着便看见一只浑身黝黑眼中闪着凶光的猛兽狂奔着冲进来。
她的心立刻便提到了嗓子眼。
“趴下。”门外的人吹了一声口哨,那东西一听就老实地趴在地上,呜呜两声,不再动弹了。
闻人决走进来,看见跪在沈宜安面前的女子,眼神倏然一冷。
他挑了挑眉,道:“这么热闹啊。”这话是笑着说的,可惜他眸中结着坚冰。
那双眼睛里的冰冷又让钟月荷想起了曾被刀尖抵住脖子的绝望,她双手一松,一直拿在手中的茶盏便落地碎成了片,小孟氏拉起她,示意她别说话。
今日没让长公主接到那杯茶,以后怕是也难了。不过她这次为的也只是试探长公主对闻人决的心思,长公主方才那般平静的反应,便是说明她根本就不在意自己的夫君。
果真像那个人说的一样,她对闻人决没有丝毫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