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决目光沉沉地看着她,久久不回答,沈宜安心里想,只要我不觉得丢脸,那么丢脸的就是闻人决。于是她强装着镇定说道:“将军的心意,恕我不能接受,夫妻之间喜好各异,无话可谈,久而久之,必定生出怨恨,何必互相折磨呢?”
她越说越自信,自以为一定能打动闻人决,哪知道闻人决冷笑着说:“看来公主心中已有一个志趣相投的人。”长满刀茧的手攥住沈宜安的手腕,如同一道顽固的锁链,将两人纠缠在一起,闻人决气息更冷:“我不在乎公主恨我,你嫁我已成定局,谁也改变不了。”
那次不愉快的会面之后,沈宜安没再见过闻人决,直到天启帝生了一场大病,身子每况愈下,下令提早让他们完婚,沈宜安多次苦求无果,于是只能心怀不甘的嫁了。
出嫁那日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沈宜安只记得她惦记着留在宫里的古籍和名琴,再加上对未来的惶惶不安,于是哭了一路。本来情绪就有些恹恹的,还要面对闻人决那张结了冰的脸,礼成之后,闻人决不知去了哪里,她打发走了房中的婢女,从随身带的银箱子里随意抽出一本诗集,靠在床上消磨时间。
闻人决深夜才归,沈宜安打起精神,想要与他谈一谈,既然做了夫妻,不相爱也别成仇。她记着父皇的嘱咐,与闻人决好好相处,维系他和沈氏的关系,不能让他动别的念头。沈宜安难得主动搭话:“将军回来了,喝醉了不曾,我让莲香备了解酒汤。”
她本是好意,可闻人决不知道发的什么疯,看她时眼底像结了冰渣子,从她手里抢了那本诗集,翻了几页怒意更甚,冷冷地说:“不是我醉了,是公主不够清醒,那解酒汤你留着自己喝吧。”
沈宜安满脸莫名,闻人决转身便走,出门前又是一句冷嘲热讽:“嫁给我让公主如此委屈?今日若我碰了公主一片衣角,你的泪岂不要将都督府淹了。”
沈宜安闻言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眼睑,她倒是忘了,自己每次哭过,眼睛都会红的特别明显,叫人一看就知道她哭了。
闻人决趁夜跟着北征的军队走了,沈宜安第二日才知晓,闻人太夫人因此对她颇有怨言,而再见闻人决,已经是三个月之后,这期间天启帝病重驾崩,沈宜安留在宫里陪伴郭太后。
她犹记得父皇临终前让她收敛自己的性子,守住沈氏江山,父皇说闻人家的男儿都是豺狼猛兽,他用了一辈子去收服闻人烈,为他打下半壁江山,而闻人决只会比他的父亲更难对付,索性还有她。
“你替朕看住闻人决,只有你能做到。”
沈宜安成婚那日被闻人决浇了一头冷水,她根本不信,安慰着天启帝:“父皇,等你好了,一定有办法让闻人决听你的话。”
天启帝虚弱摇头:“来不及了。”他急促喘息,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前告诉沈宜安:“知道吗?你们的婚事,是他求的。”
沈宜安觉得荒谬,闻人决求娶她,八层是放不下过往的恩怨想要借机羞辱她,父皇一世英明,偏偏这一次错的离谱,他不知道,闻人决心里另有其人……
看住闻人决,不让他造反,上辈子沈宜安尽力尝试过了,败得惨烈。
如今还是算了吧,沈宜安想,随他,想反就反。沈氏说到底,只剩下几个孤儿寡母,阿昭才八岁,上个早朝都坐不稳当,且让他安安心心地玩,等着退位让贤吧。
沈宜安陷入一场长长的回忆里,等她回神,冉姑姑方才去拿来的汤都快放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