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秉德意味深长的试探还没探完,谢如琢就语声悲切道:“若非当时情势危急,皇太孙即位才该是父皇遗愿,朕居天子之位常心中惶恐,夜间梦见父皇更是不安。但念及明庭年纪还小,此时即位确有不妥,朕打算封他为太子,亲自教导,也算不辜负父皇和皇长兄了。”
此话一出,众臣神色骤变,不敢相信自己方才听到了什么。
先不说谢如琢被先帝幽闭冷宫五年,父子两人梦里相见是何种场面,单说谢如琢本身,一个还没成年,后宫空置的皇帝,居然这时候就说要立太子?
还是立一个比自己小九岁,平日素无往来的侄子?
更何况这个侄子还是对皇位威胁最大的太孙!
谢如琢此举令大家无论如何都无法想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除非谢如琢对当皇帝没兴趣。
但这个理由不能用合不合理来判断,而是根本没有这种可能。
谢如琢要是真不想当皇帝,之前那些“反抗”都是在做什么?
上百道茫然无措的眼神汇集之处,孙秉德从容而立,所有情绪还未被捕捉到就悄然而逝,迎上谢如琢温和纯良的笑容,道:“改立太孙为亲王,难免招致议论,天下人亦会对陛下有所微词,若是将太孙改立为太子,天下人无不称颂陛下重情仁孝,此乃大虞之幸。臣替太孙谢陛下恩德。”
谢如琢嘴角的一丝冷笑转瞬即逝,在心里骂了句“老狐狸”,道:“元翁言重了。既如此,待太孙北上,便由元翁安排礼部着手改封之事吧。”
这桩让众臣久久无法平静的事在皇帝与首辅两人和睦的交谈中揭过,内阁呈上新的奏本与众臣共议。
眼下要打败许自慎重回坪都是不太可能在一两年内完成了,他们注定要在乐州待上几年。
而这乐州也不是什么让人心安的地方,一个狼子野心的裴元恺就够折腾了,往北边还有虎视眈眈的北狄。
往两边瞧,四大军机重镇除了沧州,其余三家也不好对付:海门总兵齐峻茂态度不明,至今没和他们有过任何联系。溪山总兵吴显荣虽然和太后纠缠不清但也不是善茬,且是个有名的重利轻义之人。剩下一个宛阳总兵宋青阁,人品端正,也愿为朝廷效力,但说到底手上攥着重兵,也有自己想要的利益。
内阁就着这些糟心事与众臣商议,得出结果后再由孙秉德向谢如琢转述一遍。
朝廷缺人,陛下此时当开恩科,广纳贤才。
裴元恺势大,陛下要暂时与他一团和气,做些让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