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易涟推开大门,将钥匙放在了一旁的柜子上,然后走进了别墅。

有小姑娘过来要接过他的行李,他微笑着谢绝了,自己提着箱子换了鞋走进了客厅,正在沙发上坐着的人同时停止了说话的声音,转过头来看着他,神色各异。

他一一回望了过去,按着记忆分别打过了招呼,也没在意对方的脸色是僵硬还是不僵硬,打完了一圈之后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久未住人的地方连空气都带着些许冷冰冰的气息,不过从家具到摆设,几乎都是一尘不染,显然是平日里经常有人在打扫。

把行李放完,他没有立刻坐下,而是转过身,先去了三楼。

书房的门半掩着,隐约可以看见墙上挂着的青山绿水,墨色恣意而遒劲,昭示着主人的豪情雅意。画的面前,身形有些佝偻的老人一身黑色的褂子,发色花白,正弯着腰不住的咳嗽,他沉默了一会儿,敲了敲门。

“不是说了,最近一段时间不要来打扰么。”老人嘶哑的声音响了起来,带着些许克制的不耐。

这一点不耐在抬头看到陆易涟的瞬间消失,转变成了明显的欣喜,他放下了笔,就要推开椅子起身,只可惜身体跟不上精神,哪怕是扶了一把桌子还显得有些吃力,陆易涟赶紧过去扶了他一把,瞳孔就是一缩。

手下老人的胳膊有些硌人,已然是消瘦了不少。

他的内心隐隐约约地有了些许不好的预感,面上却没有显露,乖巧地任由老人打量,片刻后,对方叹了口气。

“瘦了。”他说。

陆易涟顿了一顿,片刻后笑了笑:“还好。”

他没有问老人这么急着叫他回来的原因,老人也没有提。两个人像是普通的祖孙一般聊着天,陆易涟刻意挑出了剧组中有意思的事情讲给老人听,老人也听得津津有味,只是末了拍了拍他的手背,陆易涟会意,站起了身。

“去休息一下吧。”老人笑着道,“也不用整天陪着我这个老人家啦,你二舅和二舅妈今天专程过来看你,去跟他们聊聊天,也算是叙个旧了。”

“好。”陆易涟颔首。

他刚走到门边,老人又叫住了他。

“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必顾忌。”他安然地道,“你脾气好,但是有的时候也不能太好,先前那个姓余的经纪人,你就是手太软了,既然把陆家的名头都摆出来了,为什么不做到底呢?”

陆易涟的手顿了顿,抬起了眼。

老人没看他,又咳嗽了一声,宛如叹息:“要不是你二舅前两天无意中跟我说起,我还不知道这件事。”

他呷了口茶:“你应该学学他,在这一方面,他可比你强多了。”

陆易涟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才笑了笑。

“我知道了外公。”他道,“下次我会注意的。”

“去吧。”老人舒展了笑意,冲他挥了挥手。

外面等候已久的老佣人端着药碗适时地给陆易涟让了一条道路,陆易涟扫了苦褐色的,散发着药味儿的汤碗,冲着老佣人轻轻地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然后转过身,朝着廊外走去。

他的身后,老佣人浑浊的眼神注视着他的背影,一直到年轻人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她才收回了视线,端着药碗走进了房间,把碗恭恭敬敬地放到了桌子上。

苦涩的药香弥漫开来,陆儒皱了皱眉,还是端起来一口喝尽,然后向后一靠,缓缓地开了口:

“老二今天心情怎么样?”

“不太好。”老佣人收过了药碗,“您不不去帮帮小少爷么?”

陆儒冷哼了一声:“该提点的都提点过了,要是这都听不懂,那就真的不配做我陆家的孩子了。”

他顿了顿:“这孩子长得好,性格好,也聪明。无论是待人接物还是别的方面,我一直都没有太过担心过。就是心实在是太软了,别人只当他好欺负,这点得改改才行。”

老佣人笑了笑,知道他在想什么,一边替他把桌子上的笔墨收好,一边道:

“小少爷只是性子好,心底其实跟明镜似的清楚得很,您也不用太担心。再说了,若是他真仗着陆家的势去外头欺人,您也不会那么喜欢他,大不了您平日里多注意着些,替他把握着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