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锋打得越狠,裴清仪越是解气,不过,解气之后心里又堵得慌,好像什么东西重重地压在自己心上。
背后如芒在背,裴清仪冷静地连着喝了几杯酒,酒液入喉,嗓子口和腹间都灼热一片,意识却格外清晰,裴清仪在不动声色地享受着这场即解气又折磨的复仇。
他有些醉了,走路的时候都轻飘飘的,耳朵却比平常要敏锐,一点细微的声响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沈钧看他有些醉,让他在旁边休息一下,裴清仪这次没有拒绝。他安静地坐在客厅一角的小桌子旁边,桌子上正摆着一束鲜嫩欲滴的红玫瑰,那颜色明亮得灼人眼,年轻的佣人给他送来一杯温水,裴清仪接过,说了声谢谢。
视线无意识地落在沈明恪刚刚站着的地方时,沈明恪已经不见踪迹,沈锋也走了。裴清仪想了想,他刚刚似乎听到窃窃私语说沈大少被大爷压到后院行家法去了,语气唏嘘。
家法,会很疼么?
裴清仪下意识想了之后,忽然笑了出来。
多可笑啊,他居然现在还在想着沈明恪会不会伤得很厉害,会不会疼,而沈明恪刚刚才当着一屋子人的面,指着他的鼻子骂他是贱人不是吗?
他是挺犯贱的,裴清仪想,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比曾经的他更犯贱了。明明知道沈明恪不爱他还死心塌地地跟在他身边三年,为了他将所有的屈辱咽下,打破所有的理想丢到一边,就算沈明恪一次又一次地抛下了他,只要他打一个电话,他就会再乖乖地回到沈明恪身边。
但,那种时候再也不会了。
裴清仪眼前干涩,酸得有些疼,但依旧固执地睁着眼睛,眼前是灯火通明的奢华大厅,处处衣香鬓影,有酒醉金迷的繁华。
酒精灼烧腹部的感觉慢慢淡去之后,身体却渐渐地冷了下来,视线迷迷糊糊,记忆也急剧地往下坠,坠落,直至坠落到一片漆黑的冰冷里。
就在三个月前,他还陪在沈明恪的身边,当着沈明恪懂事温顺的情人,期待着沈明恪明天能对他再好一点。
直到,他被丢在了荒郊野外的夜晚。
那一夜的记忆到现在还格外清晰,以至于每次想起都还牙齿打战,冷得发抖。
裴清仪在寒风簌簌的深夜里坐了半宿,他听了很久的冷风穿过树林的声音,终于用冻得僵硬的手打下最后一个字,发给了沈明恪,“分开吧,我不想和你再继续这段关系了。”
想起来还很奇怪,他看着这条信息显示已经发送成功,心里没有酸楚,竟是从没想过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