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叔早知道他要说什么,截断了他的话头:“小少爷不必说了,正好我也干够了,想带着孩子回老家。”
他说完,就掩了掩衣服,走进漫天的大雪中。
任洲看着他微驼的背,眼泪慢慢涌上来。自责像一张绸密的网,将他兜头罩下。
隔着翻滚的雪幕远远看去,单薄的少年立在半开的大门前,仿佛要被巨大的深宅吞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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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市医院。
顾梓楠在洗餐盒,冰凉的水从手指上流过,他面无表情地垂着头,眼角还带着浅浅的红色。
等进了病房,他慢慢走到床旁坐下,爷爷还没睡着。
“楠孙儿啊,”顾爷爷缓缓眨眼,说:“爷爷这辈子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就瞎了只眼睛。”
顾梓楠听着,从果盘里拣了个梨,用刀子切块。
“但是爷爷从没恨过别人,从没觉得别人欠我的。走一趟人间,不是来挑冤家。你看看这辈子,哪有一个容易的?”
顾爷爷沉沉叹道:“楠孙儿······”
顾梓楠手下动作停了。
病房里只点了盏小灯,门上端的玻璃格透出两方黄色的光,落在白瓷砖上。
昏暗之下,顾梓楠眼角的红色越发明显起来。他手里还拿着一半雪梨,声音嘶哑:“爷爷,你们都逼我······”
他也有血有肉,他也会痛,他也会内疚。
但他只想让爷爷得偿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