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正相反,”罗舒亚说,“要是你能听我把话说完——”
“你知道我和卡尔是怎么认识的吗?”迈克尔睁开眼睛,讥讽地说,“他告诉过你吗?我和他,在——”
“1945年春天,在莱茵河战役的某次战斗之后,对吧?”
1945年,迈克尔闭了闭眼,好像坐在那种朦胧的、模糊的日光下,蕨草稀疏地冒出卷曲的嫩芽,树林边到处点缀着白色和黄色的野花。“对,”鼻塞让他听起来如同哽咽,“1945年,他们打得很顽强……那段河堤完全炸毁了……他不肯告诉我他的姓怎么念,我第一次见到那么奇怪的字母,O上有两个点……”
“他告诉我你的事,一小部分,我猜。”罗舒亚又点燃香烟,这次迈克尔也接受了一根。“他说,最初你对他挺不错,你的战友烧了他的裤子,你把自己的给了他。”
“蒂姆讨厌他,”迈克尔说,烟草呛得他咳了好一阵子,“蒂姆是个好人,他就是不喜欢卡尔那种样子,大学生的样子——可我喜欢,他就像一件漂亮的大理石雕像,高贵、美丽、纯洁。是我毁了他。”他用力抽了一口,“他本来好好的……要不是我犯了罪,如果我忍住了……一切都不会发生,你也不会见到他。卡尔告诉你过没有?”迈克尔擦了下眼角,“就在莱茵河边,我强奸了他,一共二十三次。”
第81章 - 想想真是奇怪,行一桩罪事要比说
想想真是奇怪,行一桩罪事要比说出来要难得多。或许这代表迈克尔并非无药可救。《圣经》中说,“因为我知道我的过犯,我的罪常在我面前。”他抓着那根燃烧的烟,手指微微颤抖,低声重复,“二十三次。”
罗舒亚没说话。他可能极度震惊,也可能筹谋怎么再给强奸犯来顿真正的毒打。最终,当那根烟燃尽时,这个法国佬开口了,用那种讨人厌的“优雅”腔调,“战争时期——”
“战争不是借口。”迈克尔苦涩地说,“如果换成是你,你也这样干?”
“难说。我毕竟没怎么经历过战争。”罗舒亚摊开手,“战争爆发之前我父母就把我送去了美国,但我总算见识过战争的尾巴——人不像人,谁都疯疯癫癫的。如果我留在法国,我会变成什么样?这很难说。我们不能假设从未发生过的情况。不过,卡尔的确没提起过你的罪行,他只告诉我你救过他,两次,他为此很是感激。”
“我救过他?”迈克尔拿着那个熄灭的烟头,“我给了他一百零七美金,几双袜子和糖块。”他想起那只皮包,那些分装的奶酪和水果味儿硬糖,“这笔钱让他歇斯底里。”
“典型的美国式解决方法,你们真觉得用钱能买到一切吗?”
当然不能,钱买不来宝贵的清白。迈克尔扔掉烟头,慢慢整理睡衣袖子。他就像头臃肿的熊。“我害了他。”他喃喃地咕哝,“我没办法……当时我就这么多钱了,一百多块钱,我还得留几块钱回家……我忏悔过,应该给他买几条骆驼牌香烟……”
罗舒亚露出了一种微妙的表情,像是讥讽的笑,又彷佛在同情,“我谈谈我自己好了,”他说,黑眼珠闪着光,“我第一次见到他,就挺喜欢他——你去看戏,你身边坐着个美人,这真是天上掉下来的好运气。但他可没心思看戏,皱着眉,心烦意乱。”
这个受过良好教育的家伙讲起话来天花乱坠,滔滔不绝。他讲起那场戏,《莎乐美》,开场漂亮的幕布和灯光,演员精湛的表演。他又绘声绘色地描述了莱茵河边的春色,鲜花、小镇和澎湃的波流。迈克尔抓不住这番演讲中的重点,他想听的绝不是歌剧和雪山,“——你照顾过他,是不是?”
“对。”罗舒亚眯起眼睛,“他那时候罹患失语症——你知道原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