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八道可不是种好素质。”弗兰茨说,“人们应当谨言慎行。”

“没错。”迈克尔点点头,“我已经告诫过他一百多次了。”

奥利弗是第一个发现迈克尔“越来越像个德国人”的。“我他妈写给‘大妞儿’——你知道吗,老迈克疯了,天天穿着西装和大衣,戴顶骚包的帽子。只要他不张嘴,你绝对看不出他是个美国人。迈克,你这混球是吃太多德国泡菜吗?还是因为你那个漂亮房东的缘故,光靠亲嘴儿和做爱就把你传染了?”

他坚持认为迈克尔和美丽的女房东搞到了一块儿。“德国多出来九百万寡妇,”奥利弗悻悻,“九百万!想想,这是多么庞大的一个数目!而我,可怜的奥利弗?鲍曼,却连半个女人的光顾都得不到。你问过她没有?她老公是不是也被苏联人枪毙了?还是在西伯利亚挖煤,死在矿坑里?”

“瞎鸡巴扯,”迈克尔骂道,“闭上你的嘴!”

“看你恼羞成怒的样儿,”奥利弗哂笑,“她不会是怀孕了吧?准备好做爸爸了吗,老迈克?”

做爱,做爱,爱。这是个文雅的提法,不过迈克尔绝不会用。他思考过,如果昆尼西是个女孩,那就会少很多烦恼和麻烦。他会被昆尼西吸引,却绝对不会疯狂到强奸一位尊贵的小姐。他大概会在痛苦的纠结中默默地注视着她,送给她巧克力和面包,最后遗憾但清白地离开欧洲,永远、永远不会让她知道自己的心意。他能保住基督徒的道德,生前死后都对得起良心和上帝。

“你要来加入合唱团吗?”夏莉活泼地问,“来吧!我们很缺人。”

“我不会唱歌。”迈克尔舀起一勺汤,小心翼翼地将汤匙送入嘴巴,慢慢咽下,尽量不发出声音。昆尼西说,德国人讨厌吃饭发出动静,这非常的不雅观。他掰下一小块面包,沾沾肉汤,“我唱歌特别差——”

“他会唱歌。”昆尼西突然插话,“而且很会唱。”

“不要污蔑,我从来不唱歌!”

“‘漫漫长路去——’”

“你说那首呀,”迈克尔偷偷看看夏莉,“嗯,大家都会唱,对吧?这样就无所谓好坏。唱得好也是那样,唱得糟也是那样……”

“来嘛!”夏莉显然不明白“漫漫长路”的意思,热情邀请,“你可以选个声部!弗利选了低声部……”

伴随着春日,有些东西开始蠢蠢欲动。迈克尔感觉心里乱糟糟的,一会儿高兴,一会儿失落,一会儿痛苦。可能他对欧洲的花粉过敏,这里春天开了太多的花。在他老家,最多能看到几朵营养不良的白色和黄色花朵,零星地地散落在干旱荒凉的草滩上。

一个温暖的春日下午,迈克尔招待客户吃了一顿面包和气泡水午餐后,送走了他们。他不怎么习惯喝气泡水,发酸,他更喜欢可乐,办公室柜子里藏着几瓶。返回的路上,路过小车间,他无意发现几个年轻工人凑在车间后的狭窄过道里,鬼鬼祟祟地围成一个小圈。

“干嘛呢?”迈克尔走过去,“小汉斯,你们在干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