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块石子凸出地面,迈克尔被绊了一跤。“埃玛是我的嫂子,卡尔一定告诉过您吧?”女孩说,“她去世了,哥哥伤心欲绝。那时他从战俘营回来没多久。人们都说,幸亏上帝保佑,让他们见了最后一面。可那有什么用?卡尔的悲痛难以言喻,从那开始他就变了,以前他只是很安静,但非常友好,非常温柔。弗兰茨不怕他,他经常来找哥哥问数学题。埃玛离开之后……”

“我知道埃玛。”迈克尔摸了下胸口,“我听说过她,她也是金头发。”

“哥哥告诉您的吗?”夏莉笑了笑,“看来您真是他的好朋友了。埃玛是个金发姑娘,哥哥去服役前,她说,等哥哥回家,她就给他生个小孩儿。那肯定会是个金头发孩子,我们都这样觉得。然而——”

“她生病了?”迈克尔抓住兵籍牌,金属牌子似乎变凉了,心理作用,他想,因为埃玛和她的死,还有那个从不存在的金发婴儿。

“埃玛本来身体就很弱,”夏莉拐个弯,前面就是附近唯一的商店,“经常生病。哥哥很爱她,他带埃玛去湖边疗养,希望她能好起来。后来……哥哥去服役了,埃玛特别担心。她怕哥哥被送到东边……后来,哥哥没消息了,他的部队被俘虏了,被美国军队俘虏——迈克,你经历过战争吗?”

迈克无法回答,他该说啥?是的,没错,我参加过,就是我俘虏了你哥哥,我还趁机强奸他——他突然感到深深的羞愧。他还利用过埃玛……假如不是这个姑娘,昆尼西说不定早就在他的侮辱下自杀了。他不是没干过,头撞破了,血染红了半张脸……

“战争的最后半年,天天有飞机轰炸。埃玛在她家住,有枚炸弹落在她家,一个女仆被炸掉了半个脑袋。埃玛永远没从那次惊吓中恢复。她越来越虚弱,唯一支撑她的信念就是卡尔能活着回来。”

“哥哥活着回来了,虽然情况很糟糕,至少他回来了。”夏莉掏出手帕擦了下眼角,“埃玛撑了几天,去了天堂。那时候一片混乱,她没能得到一个体面的葬礼。哥哥大概受了很大的刺激,他沉默寡言,退出教会。他开始喝酒……在他去服役之前,他只在圣诞节喝一点酒。”

“一年多前他停止了饮酒,神父说这是好转的迹象,上帝保佑。”金发女孩握住迈克冰冷的手,“所以,假如可以的话……您搬过来之后,可以不在房子里喝酒吗?至少别让哥哥看见。在战争毁了他的家庭之后,我不希望酒精再毁了他。”

第25章 - 迈克尔心情沉重。在商场里,他买

迈克尔心情沉重。在商场里,他买了件黑色夹克衫,缺乏装饰,有两个巨大的衣袋。夏莉采购了一些食物,仔仔细细地核对价格,“现在我们穷啦,”她选了两盒奶酪,“大房子没人住,维修要花钱……那里风景很好,以前我妈妈很喜欢办宴会,她喜欢热闹。我哥哥最讨厌宴会,每次都躲到湖边小别墅去。”

夏莉无疑尽了全力活跃气氛,但昆尼西家低沉的气氛就像窗外的阴云压在每个人心头。迈克尔打算吃完这顿饭就告辞,从此再也不出现在昆尼西眼前。等合同到期,他就回美国,给多少钱也不再回欧洲。弗兰茨始终看着昆尼西的脸色,昆尼西喝咖啡,他就跟着端起杯子,昆尼西用餐刀戳香肠,他就对着香肠使劲儿。夏莉讲了合唱团排练的曲子,“……就是没有固定的人来弹钢琴……”

昆尼西冷淡地拒绝,“我不去。”

“好吧。”夏莉毫不掩饰地失望,她也低头戳弄香肠,过了一会儿才重新振奋精神,“迈克,你要去教堂吗?”

“抱歉,我是新教徒。”迈克尔说,香肠有股奇怪的味道,好像放了芥末,“当然……只是因为我爸信这个。我们镇上的人都进同一所教堂,但谁也不会遵守清规戒律,什么不喝酒啦、不吸烟啦、不跳舞啦……”

“哦,挺好的呀。”夏莉眨眨眼睛。似乎是为了照顾迈克尔这个外国人,她每个单词都说得非常清晰,语速缓慢,“那你找到教堂了吗?”

“找到一所,”迈克尔想起明天的计划,“公司有位弗兰茨——对,他也叫弗兰茨,他告诉我哪里有基督教教堂。不过无所谓,我不是很介意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