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说,“你真的不是被炸药炸晕了脑袋?”听医生讲了许多崩溃的退伍老兵的故事,她对迈克尔充满了同情,“要不然——”
“好好过你的日子吧,”迈克尔盯着后视镜,他开车很稳当,这也是玛丽称赞的“与一般男人”的不同之处,“不过你就不能换个人吗?鲍里森实在太矮了。”
玛丽正在揩眼泪,“去你的!他比毛瑟枪高,我查过了。”
“唔,拿破仑也是个小个子,个子矮倒不是啥大毛病。”迈克尔说,第一百次奇怪地发现他并不记恨鲍里森,“只要他是个正派的绅士……我没意见。”
“你是个傻瓜,迈克。真可怕,现在你居然知道拿破仑是谁。”玛丽哽咽着微笑,“把你的大学生从德国接回来吧,我读过报纸,德国人的日子不太好过。”
她固执地认为,迈克尔的“生理问题”纯粹是那位“美丽的德国女大学生”造成的。“这也是一种忠贞。”玛丽得出了这样一种滑稽的结论。只有迈克尔本人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上帝的惩罚永远不会迟到,如果迟到了,那就说明当时他很忙,没顾得上管你。等他老人家一得了空闲……哼哼,迈克尔看了眼裤裆,行啦,冲着这点感悟,他应该可以成为一位不错的牧师助理了。
迈克尔在1947年初夏与玛丽正式离婚。约翰?亨特骂他是个没骨头的软蛋,居然放那女人轻轻松松离开而没受到任何惩罚。他强烈地表示,迈克尔至少得打玛丽几顿,让她涨涨记性。“打女人是不道德的行为,”迈克尔说,“玛丽很好,我为啥要打她?行啦,别再说啦,我忙得要命,快被期末考试逼死了。”
从这年夏天开始到迈克尔大学毕业,小镇上流传着各种各样的谣言。有一条比较接近真实情况,说的是费恩斯家最后一个男丁被德国佬的炸弹炸飞了鸡巴,玛丽忍受不了才愤而离婚。也不算百分之百的无稽之谈,迈克尔叼着烟炒鸡蛋,他也尝试过和真正的女大学生约会,一切都没有改变,心脏和裤裆一起毫无波澜。
实事求是地说,他在学校里相当受欢迎。一个参加过第二次世界大战的老兵,长得还不赖——这点迈克尔颇有自信,他觉得女孩子们喜欢他,得有大半原因归功于他的鼻子和眼睛。有个姑娘称赞他眼睛总是笑眯眯的,看起来特别可爱。可爱这个词儿形容一个男人真有点肉麻,不过既然人家出于好意,迈克尔便照单全收,然后和那姑娘出去看电影,最后继续悲哀地发现,他的“生理问题”没有得到任何改善。
玛丽和小矮子鲍里森举行了婚礼。离婚之后,她和迈克尔恢复了友情。除了不在一间屋子里睡觉,他们的相处还是跟以前差不多。“你怎么还不把大学生接回来?”玛丽老催他,“当心卡娜被别人抢走了,要知道,漂亮的念过书的女孩特别抢手。”
“唉,她有丈夫呀。”迈克尔回答说,用一成不变的答案,“她丈夫说不定回来了,也许她现在孩子都生了三个了呢。”
“那你就该和她丈夫决斗,用你的鲁格。”
“不,那把枪不太好使。”
“用你的猎枪……”
“那把老家伙只能打打老鼠。”
“那就用‘哒哒哒’——”
“算了吧,”迈克尔喝着咖啡,翻看一本介绍工作的小册子,“她不爱我,她就是,嗯,为了面包。蒂姆的女朋友也一样……你提醒了我,我得去问问,他们到底有没有把蒂姆带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