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停在那处,蜷缩了一下放回去。
“我不扔你,把手给我看好不好,里面有碎片扎进去了,不挑出来手会烂掉。”
我伸开了,我怕手会烂掉,烂掉的人江岸不喜欢。
江岸带着我去了他的卧室,我走的那样慢,磕磕碰碰的,他却不舍得抱我一下,明明我比那个秦原更轻更小,虽然我有腹肌。
他不珍惜我,我想,他一点都不珍惜我,他都肯戴着他的手表上楼,却不肯抱我,我比个零件还不值。
我感觉我病了,我其实从出生就病了,应该是我妈通过脐带传染给我的,她是个狠心的母亲,她什么都做的出来。
我从出生开始病了五年,江岸把我接回家后我痊愈了,可现在我又复发了。
我没有药。
他细心地为我挑出了那一手的碎片,给我包扎了看起来不太聪明的蝴蝶结,我对着那个蝴蝶结笑,他却一脸忧郁地看着我。
江岸接下来的两个月又没回家,他按时给我打钱,每天叫医生去宅子里为我看手,可我早就好了,我配合他演着,我不知道这个舞台什么时候会塌,那时我一定会被压死的,我想,因为我不想逃。
我入学了,我没再查过他一丝信息,我想让自己正常一些,我不想疯掉,我知道那样不对,江岸不是我的,他不是任何人的,他是他自己的。
只要他愿意,他永远都会在,我劝自己。
开学的时候我让方娜不必送我了,他请示了江岸,江岸同意了,我记得他以前害怕我被绑架来着,越养越不亲了,我笑道。
我办了公交卡,坐了四周拥挤的车,我向学校申请了住校,我本来是想走读能多看一眼江岸的,可是他不回家,这一个月唯一一次回来取文件,还是趁我不在的时候,他在躲我。
我很难过,我是最不愿意看到江岸为难的人,我想,只要他笑一下,我命都可以给他。
学校要监护人签字,我签的一模一样,有时我都在想,如果结婚可以不用真人的话,我大概早就和江岸签字成夫妻了。
我在宿舍住了一晚,我想起来我的星星灯没带,江岸其实特别直男,除去第一年,他每年送生日礼物就给我送星星灯,一模一样,送了八盏,可他今年却没送,毕业那天和生日那天,他都在情人家里。
我一个人过的,点亮了八盏星星灯,我坐客厅坐了一宿,他没回来,我给自己做了碗面,我左右手换着喂自己吃,我也可以长寿的。
我给江岸的卧室里送了一盏,我上次偷偷在他房里看书,台灯灯管烧了几十个小时给烧爆了,我怕他午夜梦回会寂寞。
我想去取,我睡不着,没有星星灯我睡不着。
我怎么把它给忘了,可能它们陪我太久了,以至于我收拾东西的时候总把它们当成家里建筑的一部分,是我忘了,我总不知好歹。
我打开了宵禁门,不费力气地避过摄像头翻出墙去,我向家里狂奔,像下一刻会抱到江岸那样兴奋。
那么远的路,我却跑回了家,我看到卧室的灯亮着,我开心的流下眼泪,江岸回来了,他终于回家了。
我撑手跳过黑色的雕花墙栏,我冲进家里,我一步五个台阶的奔上二楼,我甚至不知道看到江岸要说什么,我就是太想他了,天上的星星也没他难见到。
我气喘吁吁想拧开江岸的门,又擦了手上的汗准备先敲一下。
可我就在这一瞬僵住了,我听到了呻吟,两个男人的,两个极端的声音,一个娇魅动人,一个低磁有力。
我怕我是跑的太久耳朵灌风了,我拿小指按了按耳鼓,指甲伸出来的时候沾了血,我又重新去听,可我还是听到了,一个越来越有力,一个越来越虚脱。
星星也会蒙上灰尘吗?我抬头往天花板看,什么也没有。
老人们总说眼睛和耳朵是连着的,我刚掏破了耳朵,现在眼睛就开始疼了,有学问的老人们。
我滑坐在地上,靠在墙上听着江岸送给我的贺礼,我不喜欢交响乐,老师给我上课的时候我在用草棍编蚂蚱,所以我判断不出来他们的高潮有多久,是否符合标准。
我听了很久,久到浴室里响起了水声,我像被冻死了一样,被热水的声音浇醒,我才想起了走。
这样很正常,江岸不是我一个人的,也不是里面那个人的,江岸是他自己的,等我长大了,他就会回来了,我还是个中学鸡,连腹肌都给厌食厌没了,他一定不喜欢看到这样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