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开门的声音大了,主卧那边儿传来低声的咒骂,严驰飞顿了顿,换鞋的动作显然要轻了些,江路在后头看着,也跟着轻轻地换了鞋子。
两个人一起进了卧室,严驰飞才松了口气似的,从衣柜里翻出一套衣服和一条新内裤递给他:“去洗澡,把你身上的味道洗洗,恶心死了。”
“都多久了,还有味儿啊?”江路接过衣服,侧过头耸肩闻了闻,“没味儿啊。”
“去洗。”严驰飞把江路拽到了浴室。
夜已经深了。屋外的风终于停了下来,桂花树落了一地的叶,被路人踩到时发出的惨叫被忽略不计,春天这场瘟疫,注定有太多的牺牲品。
它带来流感,带来乍暖乍寒的天气,带来开不满几周的花朵又悄然离去,留下暧昧的春夏交替季。太多不明不白的颜色混在春天,交给延绵的春雨来洗,到最后是令人作呕,泛着腥味儿的空气。
江路洗完澡后擦干了头发,严驰飞说让江路先睡,自己要去洗澡,可江路白天睡了一天,这阵儿哪还有什么困劲儿,只能听着屋外的声音,把思绪一点一点沉寂下去。
他想起小学四年级的那年,也是这样一个多雨的春天,谢临君拿了年级第一,把谢家父母高兴得不行,连带着江路的父母也开心得带着江路去隔壁贺喜,两家人凑在一起吃饭,祝贺和祝愿的话语听到耳朵快起了茧子。
江路坐在位置上,脚尖点着地面,视线不时地望向面色苍白的谢临君,对方和他一样,百无聊赖地听着大人们说话,却不像他那样悠闲。谢临君咬着牙,时不时清清嗓子,实在压不住了,才用手捂着嘴咳嗽几声。
冉秋妤听见谢临君咳嗽的声音,连忙从包里拿出外套给他套上,然后叹了口气:“要是我们家临君有你们家路路一半身体好……”
酒店包厢的灯光太过明亮了。
那时的江路是这么想的。
那明亮的灯光晃得他睁不开眼,看不清父亲的表情,只能听见他的声音,熟悉又陌生:“那要是我们家路路啊,有你们临君一半学习好……”
“他们能分一半给对方就好了。”
大人们这样说。
怎么分呢?
那时候的江路还不明白,听了大人的话,只听懂了字面意思,以为真的要用刀去分一半给谢临君,故而咬着牙,狠狠瞪了谢临君两眼,意料之外的是谢临君也朝他看了过来,面无表情的,眼底又带了太多汹涌的狠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