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纪潼的任性与郑北北的自我,三人中他最通人情世故,平时却总不显山露水,久而久之大家就当他蠢笨。
“不用了,”梁予辰拦住他,“你留着吧。”
这双鞋已经不再是他送给纪潼的礼物,再还回来也不是。
纪潼被杨骁的严肃夸张吓了一跳,也觉得没面子。
“胖子你脱鞋干嘛?哪儿至于,真不至于。我哥也说了,送你了就是你的。”
杨骁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梁予辰不再停在原处,而是启程迎着风往回走。结了冰的护城河在路灯的照映下闪成一条白练,周围的居民楼大半亮着灯,一格一格像冰箱里冻着冰块的冰格,默然无声又冒着寒气。
纪潼发觉他情绪不对,疑心他真生了自己的气,心中也开始后悔。或许不该不打招呼送走那双鞋,但既已送了,没有收回来的道理。
当着最好朋友的面,无论如何拉不下这个脸。
想办法打发走杨骁后,他依偎在梁予辰身边,讪讪地问:“哥,生气了?”
梁予辰不理。
他又装乖卖巧,讨好试探:“哥,你围巾呢,又收口袋里了?拿出来给我围一下嘛。”
说着便伸手去掏兜。
梁予辰胸腔一震,忽然推开他的手:“给北北了。”
浑身绷着劲,像是唯恐他触碰自己,脸上全是生疏隔阂。
纪潼由小长到大,几时被如此粗暴地对待过?霎时间人都傻了片刻,怔了三秒才反应过来,恨恨朝他嚷:“给她就给她了有什么了不起?你不给我还不要了!”
语气如鱼雷炸开,内里却委屈万分。他不过是要条围巾,即便给人了何至于就这样给他脸色看,难道她郑北北要走的东西他就连问都不能再问?
梁予辰却没再说话,冷淡地眸子扫了他一眼,随即快步走开。
长长的一条归家路,两人离得远远的,哥哥不肯等弟弟,弟弟也不肯跟上去。
回到家后收到胡艾华消息的梁父在客厅等待,一见到他们便细细盘问晚上的事,问清之后唏嘘不已:“人没事就好。”
放下心后他坐回沙发端起茶杯:“予辰潼潼过来喝点热水,然后赶紧去洗个澡,今天就早点睡吧,我一个人等华华就行。”
梁予辰身上的寒气随羽绒服一起脱下,挂在门口。
“不喝了,爸,我先去洗澡,明天还有事。”
纪潼咬着嘴唇故意挤开他:“我先洗。”
他又用这样拙劣的办法引梁予辰与他吵架,总觉得他们仍能像以往一样对呛完入睡。
可接下来的事却出乎他意料。梁予辰一句话也没有应,放下钥匙,换了鞋,沉默地走回了房间。
纪潼愣了一下,追进去问:“你不洗了?”
“嗯。”梁予辰背对着他开始换睡衣。
他又刻意做出嫌弃的表情:“脏死了。”
“嫌脏你可以出去。”
空气霎时凝结。
这是他们相识以来梁予辰对他说过的最重的一句话。不是无意,更不是随口一说,而是一句直白赤裸的回击,带着谁都可以听出的反感。
纪潼怔忡在原地,没听清似的:“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