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驶动,景色后移,风从车窗留出的窄窄缝隙中涌进来,撞进江帆的胸口,温柔地揪住,揪住,又放开。
这是杜君棠第一次为他开车吧。
十七岁的八六还没拿到驾照,车棚里只停了一辆拉风的自行车。
江帆偏了偏头,状作无意地把杜君棠装进他的余光里。
杜君棠目不斜视,眉宇间没有温度,像朵过分遥远矜贵的玫瑰。
江帆混乱的思绪被搅作一团。他忽然生出一个莫名的念头:这个人的确很像八六。
胸膛还残留着那个人的体温。江帆一点点确认,像沿着一条长河溯源。
那个注视着自己离开背影的人,那个独自承受的人,那个让他“用力咬下去”的人。
像重影渐渐靠近,渐渐清晰。
江帆低着头蓦地笑了起来,他偷着笑,却不知怎么被杜君棠发现了。
“是脑子撞坏了吗?”杜君棠嘴里咬了一根烟,没点,“等会儿再带你拍个片儿。”
江帆确定自己脑门上只是一点外伤。在包扎好伤口后,杜君棠还是固执地带他挂了个神经内科。
“真没事儿啊?”杜君棠揣着手在外面等江帆。
江帆总觉得杜君棠在耍他,可杜君棠的表情又太认真,他只好拄着拐走近他,小声说:“真没事儿。”
杜君棠扶了一把江帆,问:“在这歇会儿还是回去?”
“回去吧。”江帆抱着自己的拐,感觉杜君棠摸他的那只手很暖和,心脏砰砰的跳。
从电梯下到停车场时,江帆不想跟杜君棠解释自己无缘无故泛红的脸颊,生怕那人觉得自己伤口发炎高烧了,他一路走在前面。车锁开了,江帆习惯性地替杜君棠拉开了后座的车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