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
不着痕迹地避开陈启然伸过来想要拥抱自己的手,何子涵进了洗漱室。洗脸的时候看到镜子里的自己,脸色有些憔悴、双眼无神,五官也谈不上标志,顶多算是不太碍眼。陈启然为什么要喜欢如此平凡的自己?如果不是自己小时候无意间给了他一点希望,现在他还会喜欢自己么?
何子涵越来越怀疑陈启然住所以对他念念不忘,完全只是因为自己在他最绝望的时候出现了,鼓励了他,给了他希望。如果那时候换作另外一个人,陈启然喜欢的人就不会是自己了吧?若是那时候陈启然没有看到自己身上的胎记,是不是也没有办法在人海里大海捞针般找到自己?
现在的一切看起来都很美好,然后这表面的美好背后,又有多少令人难以置信的事?
何子涵自嘲地笑了笑,镜子里那人的笑容那么难看,弄得他都快没有再看一眼的勇气。逃一般地回到了卧室,何子涵疲惫万分地坐在沙发上,沙哑着声音询问了一句:“今天怎么安排?”
“今天哪里都不去,外面太热了,你昨天又累坏了,休息一天。如果晚上你力气恢复了,我们可以去这附近有个关帝庙,据说今晚会有庙会。”陈启然还是那么云淡清风,想起自己内心的波涛汹涌,何子涵有些不自在地低下了头。
“你不舒服么?”
“还好,头有点疼。”
“头疼?着凉了?”
陈启然说着就走过来坐在他旁边,二话不说帮他按摩起太阳穴来。
他这种自然而然的温柔此时此刻显得这般多余和令人厌烦,何子涵忍无可忍地推开了陈启然放在自己额头上的手,一脸不悦地回到了床上。头疼地要命,他根本不想看见陈启然,巴不得他走得远远的,最好和昨天那个男的一起走,再也不要出现在自己面前。
自暴自弃地想着,何子涵一言不发地钻进了被窝,完全没有理会愣在一边的陈启然,径自躺了下去,打算再一次陷入昏昏沉沉的睡眠。
陈启然似乎一直愣在原处,没有多余的动作。何子涵知道他肯定完全被自己的怪脾气弄得不知所措了,一定还是空着手愣坐在沙发上。可是这样又如何?他不理解自己,心里的那些想法根本连自己都无法理解。为什么一定要质疑陈启然和别人有着异常的关系?为什么就不能对他百分 百地放心?
何子涵不断地问着自己,头又开始痛起来,也许真的是着了凉或者生了病,浑身都开始难受起来。一想到自己就这样生了病,还无缘无故地和陈启然生着莫名其妙的闷气,内心对自己的厌恶又多了几分。
他讨厌这样的自己。
不知道怎么的,鼻子一酸,眼泪滑过脸颊,止也止不住。
何子涵想要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想要尽量让自己不要哭出什么大动作来,以免被陈启然发现。然而身体还是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鼻腔里充满了泪水,堵得他无法呼吸。
察觉了何子涵的异样之后陈启然赶紧走了过来,听到他的脚步声何子涵立刻钻进了被子里,把自己的脸埋在里面,坚决不让陈启然看到这样的自己。
“子涵?怎么了?不舒服么?”陈启然一边轻声问着,一边尝试着要拉开被子。
何子涵躲在被子里,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死死地拽着被子的一角,不让陈启然有掀开来的机会。陈启然见他这样躲着自己,愈发觉得奇怪,双手一用力,轻而易举地把被子掀了开来。
见到光亮的时候何子涵楞了一下,他面前的陈启然看到他那满是泪水的脸也是满脸诧异。内心的煎熬再也无法忍受,何子涵伸出手去,陈启然自然而然地拥住了他,轻抚他还在轻颤的背部,像哄小孩子一般不断地说着:“别怕,有什么事就说出来,我在这里。”
“陈启然。”何子涵一开口就诧异了,自己满是哭腔的声音,听起来竟是这般委屈。
“嗯?怎么哭了?我做错了什么么?你告诉我。”
他的声音还是那么温柔,何子涵靠在他怀里,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将心中的疑问和痛苦说出口,只是不住地摇着头。
陈启然看他这样,反而更加着急了。“怎么不说话?到底怎么了?”
“我不舒服……”
“哪里不舒服?头很疼?”说着陈启然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随后摸了摸何子涵的,又在他颈子上探了探,发现体温正常之后,十分困惑地自言自语了一句:“没发烧呀。”
何子涵无法告诉他自己是心里难受,但是生理上的难受也是真的。
头疼得厉害,完全没有办法思考了。
陈启然看他鼻子塞得厉害,以为是感冒了,想要出去买药,何子涵拦着他不让他走,说自己没事,只是有些头疼。陈启然看他那样子,没有发烧,面色有些憔悴,大概还是因为昨天太过疲惫,没有休息好,这才导致了他身体不舒服。
何子涵拿了纸巾擤了鼻涕之后,在陈启然怀里靠了一会儿。问着属于他的熟悉气息,仰起头来亲了亲陈启然的嘴角,忽然说了一句:“我很想你。”
“嗯?我一直在这里。”陈启然微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发,凑过来亲了亲何子涵的额头。
可是你很快就不会在这里了,你还会花多少时间在我这样无趣的人身上?
何子涵憋了很久,终究没有把那句话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