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急匆匆穿过小区,从一处不太高的围墙处用了些力,跃了出去,在落地的一瞬间,蓦地一道白光闪过,化作了个俊朗的人形,腿又长又直,笑起来带着点阳光的味道。

围墙外已经有车在等候了。

他拉开车门,熟门熟路地坐进了后座,阴沉着脸,一言也不发。

前座的人咽了口唾沫,小声道:“钟哥,怎么样了?”

钟良的神色并不好看,他挫败地将前头的头发一把向后捋去,烦躁道:“没拿到手。”

“怎么会!”

前座的人眼睛蓦地瞪大了,像是顾及着什么,又飞快地将震惊的神情收了起来,低声道,“钟哥你不是说,那个小警官一直很信任你么......”

不提还好,一提小警官,钟良蓦地抬起了脚,狠狠向着前座上踢了过去。

“妈的。”

他咬着牙,眼里头也透出了几分恨不能将人撕裂的狠意。

“妈的......妈的!”

钟良原本对自己是极有信心的。

他认识了阮寻十年,也深知阮寻的性子。阮寻这人,对不熟悉的人有点冷,甚至有时会显得脾气大、容易耍性子,眼里头容不下一粒沙。可面对自己亲近信任的,他能把一身的锋芒全都认认真真收起来,就像是猫收起它尖锐的爪子,只露出柔软的肉垫。

钟良甚至相信,倘若自己说有苦衷,阮寻便会毫不犹豫地将东西交给自己,不会有半分犹疑。

可如今,现实像是狠狠给了他一巴掌。

他的胸膛起伏不定,半晌才道:“他的房门密码换掉了。”

前座的同伙观察着他的脸色,低声问:“钟哥,你没见到他?”

钟良沉着脸点燃了一支烟,没有再说话。

那两个交映着的影子,又旋转着回到了他的脑海中。它们交错着,拉长了漆黑的脸,映出一地明晃晃的光斑,像是嘲讽。

钟良冷笑了声,将烟头从窗口扔掷出去了。

阮寻与钟良是大学同窗,也是之后的好兄弟。

这几乎是人尽皆知的事。特处部的领导拍着肩赞叹过他们的默契,也为他们一同颁发过勋章。那时的阮寻站在他可以托付性命的搭档身旁,笑得意气风发。

与钟良这种考进去的不同,阮寻的身体素质和才能从一开始便进入了特处部部长的眼里,因此在军校时,他所受的待遇、所要进行的训练,便通通是特殊的。他是为了这个部门而量身打造的人才。

钟良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随即他用了整整三年,最终接近了这个名副其实的天之骄子,得到了对方的信任。

到了最终分部门的那一日,他似是无意地感叹,“要是还能和你在一起就好了。”

那时他们刚刚结束了对战练习,两人都仰躺在地上,呼吸沉沉的,汗沿着面颊向下流,在土地上浸润出一个个深色的小点。阮寻将这句话听进了耳朵里,眼睛直直地盯着天空,忽然间弯了弯。

“真的?”

钟良说:“真的。”

“那就来呗,”阮寻懒洋洋说,瞳孔里慢慢映出一片澄澈的蓝,是那天连朵云都没有的天,“我去和部长说——你可别给我丢脸。”

他始终不知晓,身畔躺着的人,根本不是与他并肩作战的搭档。

他不过是为了毒枭而效力的一条狗罢了。

这几年来,钟良就在特处部的眼皮底下,传递了无数的消息。可阮寻不知。不仅不知,他甚至卸下心防,对日夜相处的搭档生出了些别样的情愫。

钟良察觉出来了,却装作毫不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