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另一头,冼子玉跟他同款姿势坐在床边,手指揪着床单不自觉地揉来揉去,后知后觉地反应起来,“我也不知道……反正一觉睡醒,就是想给你打一个。”
连棣闻言一怔,心里有隐隐的紧张,不自觉地脱口而出,“你是不是……”
想我了?
冼子玉:“啊?”
“……咳嗯。”他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将整句话补完,“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也不算是噩梦吧。”
冼子玉想了想,把自己长久以来能零零碎碎地梦到前世的事告诉了他,还挑了几个记得的片段跟他求证。
“确实是发生过的事。”
连棣皱了皱眉头,心情变得微妙起来,“你的记忆在恢复?”
“唔,或许是你给我讲故事的功劳吧。”
冼子玉心一横,索性把前一天晚上的梦也说给他听,“这些也都是发生过的吗?”
连棣沉吟片刻,坦然承认了,“是。”
电话里安静了好一会儿。他屏住呼吸仔细听了半晌,才听见冼子玉自言自语般呢喃的声音,“你怎么这么好啊。对我也太好了吧。”
“……”
连棣收下猝不及防飞来的彩虹屁,努力消化理解完后狐疑地问,“你嫌我……对你太好了?”
“啊?不是,没有。”听着有种不识好歹的感觉。冼子玉困惑地揪着后脑勺的头发,思路混乱。
“我也不知道。就觉得……为什么啊。”
连棣权衡一阵,给出个颇有官方气息的回答,“你救过我一命,给了我容身之处。”
“可我当时年纪那么小,都不知道连营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冼子玉反驳道,“把你送进那么凶险的地方,一个不小心,反而是害了你。”
“你给了我报仇的机会。”
“那机会是你自己坚持着活下来才争取到的。在你受伤的时候,是长川他们陪在你身边。我甚至没再去看望过你。”
“付出总得是相互的吧?”
他的声音隐隐有失控的倾向,“我都没为你做过什么,哪里值得你这么掏心掏肺地对待?”
他什么都没有付出,凭什么能换得一个人生死与共的忠诚?
冼子玉说完,往后躺倒在床上,发出扑通一声闷响。他抬起胳膊横在眼睛上遮住光,在一片黑暗里努力平复心情,“抱歉。我又在冲动了。”
“没关系,不着急。”
连棣听着他纷乱的呼吸,低声道,“你在害怕。”
冼子玉嗯了一声,翻身蜷缩着躺成一团,手机放在耳畔,声音闷闷的,“有一点。”
他从片段的梦中接收了太多厚重浓烈的情感,却并没有与之对等的记忆来相互匹配,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经历才会造就它们。全部堆积在心里满得快要装不下了,一时迷茫不知所措。
“记得我跟你说过什么吗?”
连棣站起身,站在窗帘紧闭的窗前,露出的一缝光线照在他赤,裸的身上,像为披荆斩棘归来的勇士披以绶带,“不用怕,我绝不会害你。”
“冼子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