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铭哲无奈地打断他:“启元。”
只说两个字,大家都已经能明白其中的含义。不用多说这些,我们也不是来听战况的。荣启元了然地笑:“我们今天就散散步。铭哲,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到这里来,是什么时候?”
李铭哲茫然地看了看周围。
“应该是十年前?我刚选上国会议员,我们两个一起作为在野小党的代表受邀请来参加招待会。”
“原来已经十年了。这地方和十年前好像没什么变化。”
李铭哲耸耸肩表示赞同。
“但是我们已经老了。”
“那是你的想法。我可不觉得自己老了。”李铭哲不满地说,“不要随便代表我。”
荣启元噗地笑出来,“都怪景笙,成天没事就知道叫我老男人。”
李铭哲在荣景笙脑门上弹了一记:“臭小子,你爸爸哪里老了?”荣景笙有意要把话题扯远,故意大声说:“哪里不老了?你个虚伪的老男人!”
荣启元难得地没有揪他的耳朵,反而向李铭哲笑说:“你看你看,就这样我还不能觉得自己老么?”
荣景笙添油加醋地嗤一声:“老男人!”
李铭哲作势要打他:“混账!你说你爸爸老就是在说李叔叔辛纳叔叔老!看我不揍你。”
辛纳两手抱胸,很是感慨:“说实话我也觉得自己老了。”
荣启元适时地把话题一转,别有深意地说:“好在,虽然十年过去了,我们人也老了,但是有些东西至少没有变过。现在我们想的,还是和十三年前我们建党的时候想的一样。这一点我很欣慰。”
李铭哲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辛纳两道浓眉一竖,也话中有话:“我想提醒你,有些东西能坚持下来完全是因为你在坚持。我们可没有那样的恒心。”
荣启元当然听出来了。
——如果你现在就抽身离开,你的理想可没人会为你坚持。
但是他也明白这只是一句威胁。他们几个人创立人民党,能磕磕绊绊地走到今天,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因为他们都想把沙罗变成同一个样子。
改变这个国家的梦想,在他们那里是一样的。
荣启元曾经天真地想,只要他掌握了这个国家的大权,他就可以排除万难,把沙罗变成他梦想中的天国。现在他才知道,即使是坐上了总统的宝座,他能做的着实不多。
这次的危机只是给了他一个借口。他是真的累了。
“铭哲,我希望这句话能转达到全党。人民党成立的时候只有一间租来的仓库和十三个人。能变成国会第一大党,是因为我们对农民说能让他们有一块属于自己的土地,对城市贫民窟里的人说能让他们住上干净的房子,所有国民的孩子都能免费到公立学校上学,每个人生病了都能得到国家的帮助……你还记得吗?我们第一次参加国会选举的时候,有很多不识字的农民专程走几十公里的山路到投票点给我们投票。我们就是这样一步一步地,被他们推到这里来的。我们曾经许诺的事,哪怕过了五十年一百年都不能放弃。”
“启元——”
荣启元长长吁了口气。
“阳光好像变猛了,我们回去吧。”他没有回去推荣景笙的轮椅,“景笙,也一起交给你了。”
荣景笙愤然说:“李叔叔!辛纳叔叔!我早说了他今天脑子不正常!别听他的!”
荣启元大步走回办公室去,甩给他们一个背影。
接下来的大半天,他见了更多的人,说了更多莫名其妙的话。荣景笙照例自己推着轮椅追在他后面向所有人说“他今天不正常”。一整天忙下来,两人都累得有点虚脱。荣景笙自己柱着拐杖跳进浴室去洗了澡,出来却见荣启元两腿交叠坐在床沿上,用手指托着下巴在看他。
“你发了一整天神经了。”荣景笙翘着受伤的脚跳回去,“好好睡一觉。不然我不客气了!”
荣启元忽然起身在他肩膀上一推。荣景笙本来就是单脚站着的,这一推就给推得仰天倒在床上。荣启元甩了鞋子,两手按在荣景笙的肩膀上。
“景笙,今天想不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