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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思明从餐桌上起身过来,上前帮他脱了外套和西装,就牵着他的手过去跟自己的父母亲打招呼。
“果然真人比镜头里的更好看,”夏春草带着笑意。
虽容貌仅是中人之姿,但是一双眼睛微微一笑,便是分万分的动人,“我们刚刚还说到《阅人间》的第二期呢,阿言真是年纪轻轻又有能力又有魄力,隔着屏幕就能把人迷住了。”
夏春草女士专业能力上独当一面,社交技巧上也是名不虚传,不管她说的话是不是陈词滥调,就搭配的这份热情感,就让人印象深刻。
可是凌言真的不是寻常见识的人。
他每天听这样的吹捧,没有十遍也有五遍,他几乎跟膝跳反射一样,顺着话就接了,“也没有,几个嘉宾都是很是很负责、很有责任的公职人员,我无名小子,可能就特别在年轻了。”
祁思明揽住他肩膀隔着衬衫搓了搓,轻轻笑着缓和气氛,“喂喂阿言,你别紧张啊。”
夏春草的目光千锤百炼,并不觉得如何,笑容可掬转向博奇,“现在的孩子都极为虚荣,一天到晚想着出名——凌言这孩子是内阁大臣教得好,这么有出息,还这么谦虚不张扬。”
其乐融融的氛围里,凌言的微笑表情一顿。
博奇在家里还穿着工作的衬衫,他没留意到凌言这点细微的表情,闻言欣慰地笑了笑,嘴上却道,“思明也是好孩子,前段时间来拜访我还拿了挺多东西,是你们夫妻有福,有这么孝顺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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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博奇和春草女士你来我往地聊着天的时候,美投如今的掌门人,祁思明的父亲祁安,倒是没加入他们。他跟他那个能说会道的妻子不一样,整个人看起来儒雅又收敛,坐在凌言的面前,温和简单地跟握过手后,就劝着让他先吃点东西。
祁思明得意得就差摇尾巴了,笑着赶忙帮着凌言盛了一盅汤,毫不避讳地看着他,满眼满心都是欢喜。
其实凌言并不是他们想象的那么紧张。他是白天累坏了,现在跟刚打完仗一样,累瘫了,木住了。
并且他也没有时间来紧张。
他是忽然被通知祁家父母来了的,忽然又被要求来到这里的——按照以往,祁思明和博奇在一个餐桌上和他共同用餐他都无法想象,何况现在除了他们,他对面还多了两个他之前只是在电子屏里打过照片的名夫妻。
他脑中能闪过的困扰,也就只剩自己那点社交技巧今晚可能不太够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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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头春草女士话题一转,狡黠地看着凌言道,“这臭小子知冷知热也不是对着我们老两口——我家的孩子不省心,也不知道遗传谁,从大学开始就不务正业,在外面上蹿下跳,小打小闹的,到现在也不知道回家里帮忙。”
这明显是自嘲,当不得真的。
可是春草女士说话就是能用简单话里说得妙趣横生,然后她看着祁思明,笑着数落道:“白瞎我从小养这么大,真是用的时候一点用场也没有!”
说着她红唇皓齿,对着凌言一笑,“阿言,你得空可好好劝劝他。”
凌言勉强一笑,人家亲妈说自己儿子不好,他这个不能捧场,只能避重就轻说祁思明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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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投虽然有百年声誉,撑着国内金融系统的半壁江山,但是祁思明也不是池中之物。
年纪轻轻累訾巨万,他虽然不重声名,不拘小节,但是他到哪里都担得起国内金牌PE的名号,反倒是祁家赫赫家族,唯一引人称道的英才后裔,却不掌舵美投这艘巨船,久而久之集团权柄旁落,昔日家族辉煌只会难以为继。
凌言知道春草女士让他劝什么,但是从私心来说,他并不希望他和祁思明异地分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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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言从十五岁后之后家庭成员就没有出现过女性长辈,所以他从来不知道原来一个女人可以聊生活琐事就撑起一个饭局。
饭饱酒酣时,春草女士仍游刃有余,她聊家里有一位重要客户喜欢晨跑,结果公司的总经理就天天4点早起去陪客户跑步,聊现在不断走低的市价行情,聊初来乍到看到的这个房子令人惊叹的安保。
祁思明估计也很开心,还在那不断捧哏,说凌言父亲的专车是连窗户都降不下来的,他特意问过,特警是这么说的,说别说是降下来,就拿迫击炮来轰,这窗户也是打不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