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他语气艰难的结束了这个话题。“不想做咒术师,也不想做辅助监督,那么去做其他的工作也是可以的。没有人规定咒术高专毕业的学生一定要继续留在这一行。”
也对。不一定是每个毕业生都会在毕业后从事和自己的专业相关的工作的。法学院毕业的学生不一定要当律师,他们可以去当花店店主;商学院毕业的学生也不一定要去华尔街工作,他们可以在田纳西开农场。
为了让这场对话看上去不那么僵硬,我又补上一句:“我想在毕业以后继读书升学,我想成为一名高素质人才。”
想要勘查一个遮住眼睛的人的情绪很难,眼睛是心灵之窗,这句俗语是很有来历的。但我还是草率的判定,夜蛾在听到我这句话后表情放缓了许多,甚至带上了一点慈祥的意味。
“这是非常不错的想法。”他点点头。
我目送他离开之后,才回身进了家门,在看到长谷川小姐之后,内心的忐忑只增不减。原本今天应该是我的最后一天假期,她特地请了半天假,想陪我一起度过最后的国中生时刻。我个人对于仪式感没有太大的兴趣,但看在长谷川小姐兴奋中掺杂着不舍的眼神的份上,还是答应了。
我怀里抱着书,手上提着蛋糕,说了一句“我回来了”。长谷川小姐从客厅冲出来,笑眯眯的问:“你买了什么书?”
我把手里的书递给她,转身去放蛋糕盒子。
第一本正式的日文课外阅读,代表着我终于鼓起勇气迈出了一步。踏出舒适圈这件事是需要循环渐进、同时也一刻不能停歇的,哪怕有千分之一的放松和懈怠,也很可能重新把自己推回举步不前的桎梏之中。
想长谷川小姐坦白我的择校想法,就是第二步。
想想看,这也是为了长谷川小姐。我盯着她的背影,感觉手心有点发冷。只要我不在,长谷川小姐就可以重新回到正常的生活轨迹,不用为我操心功课,不用买更多的食材,家里的钥匙丢了一把也不怕,恋爱的时候可以毫无顾忌的把对方带回家过夜。
而我,我可以学会独立,我可以成为能够保护在意的人的存在。
可是当我看到长谷川小姐那双亮晶晶的眼睛时,还是控制不住的叹了一口气。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我透过深色的窗框,透过清澈透明的玻璃,轻易就窥见了丛生的期待和压抑不住的骄傲。
这一刻,我忽然意识到——我可能注定要让她感到失望了。
“从明天起,你终于可以成为我的后辈了。”长谷川小姐兴致勃勃的说。她就是那所高中毕业的。“制服基本上没有变化,还是深蓝色的夹克配格子裙。我们今晚好好庆祝一下,明天我一定要送你去学校,在校门口给你拍照留念。”
我开始想象一个比现在要年轻许岁的长谷川小姐。和现在的我一般大,个子大概会比我矮上一点,鉴于我现在还在生长期。她有着一头未经烫染的、乌黑的直头发,像毯子一样披在背后,露在校服之外的手腕和脚腕纤细修长,和每一个过路的jk一样。她站在校门口的树下,背景是粉色的团簇樱花和蓝色的晴朗天空。快门声响起的时候,她的眼睛会笑的弯弯的,嘴角勾着,比春日的新芽更让人觉得生机盎然。
“我们可以在庆祝的时候吃你买的蛋糕。这是从池袋买来的吗?我没去过这家店耶。如果好吃的话,下次我们一起去怎么样?当然,要等到你功课都做完的时候。”
长谷川小姐还在滔滔不绝的构思我作为一个普通女孩的高中生活。我闭了闭眼睛,打断了她的话。
“——我不去读那所高中了。我想去宗教学校。”
直到这句话亲口从自己嘴里说出来后,我才意思到,这听上去是多么可笑。宗教学校,听起来就像一种新型邪.教,没有冒犯的意思。其实这个说法也不是完全不能成立——平时不注重课业,居然让学生们去做任务,并且发工钱,还没有长假。乍一听就像是一间小本经营的工厂,不知道有没有营业许可证,招工的时候招不到正儿八经的成年人,只能去压榨未成年。
怎么看怎么邪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