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 21 章

朕只想要GDP 初云之初 3490 字 2022-09-24

进了六月,皇太后的寿辰便近了。

自从定了釜底抽薪之策后,她便开始盘算如何做到杀人不溅血——即没头脑人死了,但是血绝不能溅到她身上。

否则她别说是以先帝皇后的身份参与拣选下代新君,怕连保全自身都难以做到。

这就要求天子的死不能跟兴庆宫扯上关系,更不能跟翠微宫有所牵连。

毕竟不管冯家内部如何争斗,外人眼里皇太后与冯淑妃都是冯家女,一笔写不出两个冯字来。

可如此一来,难度就出来了。

杀一个人的法子有千千万万种,但想在不惹人怀疑的前提下除去一位天子,却是难上加难。

皇太后思虑再三,最终还是敲定了毒杀的法子。

鸩毒,见血封喉。

可是问题又来了,怎么叫天子吃下有毒的饮食?

因是先帝孝期,天子并不往后宫中走动,每天只在太极宫和兴庆宫之间轮流打卡。

太极宫就别说了,天子登基之后,将其整治的如同铁桶一般,等闲伸不过手去,各处送了膳食过去,也是膳盒加盖封条,之后又有内侍验毒试吃,下毒之法无从说起。

可若是在兴庆宫下毒....

天子死在兴庆宫,皇太后怎么可能脱离干系?

还得是在两宫之外的殿宇之中,寻个由头行宴,才好趁势为之。

皇太后顺着这茬儿往下想,思路便逐渐打开了。

这个月初九便是她六十一岁的寿辰,虽不是整生日,但天子却早早下令大办,彼时宗亲勋贵并各府命妇齐齐入宫,场面混杂,正是动手的好时机。

而事态也正如她所想那般顺遂——

冯兰若得了圣谕,专心操持皇太后的寿宴,先协同礼部拟定章程出来,然后再确定宴请的名单。

皇太后做寿,承恩公府的人必然是要来的,宗室不可不请,再有便是京中勋贵,还得遣人去问天子,可否有想要示恩的臣下……

名单列出来一瞅,好家伙,几百号人呢。

兴庆宫是不成了。

一来地方没那么大,二来宴饮前后都须得诸多人手操持,怕搅扰皇太后安宁。

于是行宴的地方,就敲定在了安福殿。

……

今年的天气也怪,入夏之后阴雨连绵,屋子里东西难免发霉,人也总觉得不爽利。

等到进了六月,天气终于晴朗起来,连带着兴庆宫的宫人们脸上都添了几分喜色,纷纷奉承皇太后说:“怪道说太后娘娘是有福之人呢,您的生日近了,天也放晴了。”

皇太后莞尔轻笑:“贫嘴。”

外出散步时,再见荷花开得正好,聘聘婷婷,清香怡人,不禁又吩咐下去道:“过几日本宫做寿时,吩咐多采些莲子来作羹,这东西安心静气,夏日里最是合宜。”

左右赶忙称是。

及到皇太后寿诞那日,自清晨起,入宫的人就没断过。

冯兰若虽是头一次操办这等盛典,却将诸事都操持的井井有条,命妇们依从品阶被宫人牵引着入席列坐,得脸些的还能往皇太后跟前去说说话。

相较而言,宗室们便要自在的多——命妇们是外人,宗室是自家人。

宗室中辈分最高的代王到时,冯兰若亲自去迎,执晚辈礼毕恭毕敬的将人请到了皇太后所在的安福宫正殿。

宗室的老王妃们知道她根底,难免在皇太后面前夸奖几句:“到底是太后娘娘调理出来的人,花儿似的娇艳,做事又妥帖!”

几个位分高些的太妃穿得素雅,坐在下首处,附和的微微笑着。

再旁边冯老夫人紧贴着皇太后,神色慈祥而和蔼,满脸尽是与有荣焉。

皇太后也笑:“快别夸她了,这孩子在家的时候便有些毛躁,难得今个儿没出错漏,真是阿弥陀佛!”

冯兰若虽为淑妃,然而在这儿终究只是个小辈儿,身上又领着差事,附和着说笑几句,便赶紧告罪离开,虽见了冯四夫人,却也无暇言谈寒暄,只略一点头示意,便往前殿继续忙碌去了。

如此煊赫热闹了大半个时辰,等到天子亲临之后,终于将气氛推上了顶峰。

嬴政身上天子衣冠端肃整齐,先往正殿去向皇太后贺寿,郑重行了大礼,恭敬濡慕如同见了生母一般。

宗室上了年纪的王妃们便纷纷开腔夸赞天子仁孝。

周王妃也在侧,双目依依不舍的看着久别未见的儿子,见他较之离家之时消瘦好些,眼底便有了几分泪意,赶忙扭头隐藏住,不叫别人察觉到。

天子孝顺母后,皇太后也是慈爱如一位老外婆,既知今日便是他殒命之时,又如何会吝啬于作态?

左右也是一个将死之人了。

皇太后一叠声叫他落座,满脸的怜惜,又问左右:“不是叫熬了莲子羹来吗?快些送来,六月的天,陛下一路穿着大衣裳过来,难免觉得酷暑难耐。”

左右赶忙将莲子羹送了上来——当然不会真的只送一碗。

头一份儿是天子的,嬴政敬献给了皇太后:“母后在此,朕岂敢先用?当借花献佛!”

皇太后笑:“这个泼猴儿,倒拿本宫的花儿来献给本宫!”

笑吟吟的受了。

嬴政领了第二碗。

此后又有内侍宫人陆续近前,一一奉送莲子羹给殿中诸人。

便有王妃向皇太后献好:“到底得是宫里呢,天子龙气所在,草木都格外繁盛,连这莲子都格外香甜呢!”

皇太后含笑将口中羹汤咽下,正待说话,忽觉翟衣的袖子上仿佛落了些什么似的,转目间觑见对面王妃脸色,心下陡生惶惶。

旁边坐的是冯老夫人——皇太后猝然转头,正见到冯老夫人手腕无力的松开,那碗只吃了两口的莲子羹顺势落地,濡湿了皇太后庄重华丽的衣摆。

皇太后肝胆欲裂:“母亲!”

冯老夫人唇边缓缓溢出一行鲜血,双目的神采迅速暗淡,嘴唇嗫嚅几下,似乎是想说什么,然而终究来不及了。

她缓缓软倒在了皇太后怀里。

变故发生的突然,皇太后甚至有种自己做了一场噩梦的错觉,浑浑噩噩坐在原地,怔神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