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让明玥只觉得好似降入那冰窖中一般,浑身冷得厉害,口中只有些恨铁不成钢,“作孽啊,怎能这样不爱惜自己。”十五岁还没到,那林福生是个畜生吧?
当下便问:“那母子关在哪里?”
“马棚那里呢!”三师姐见她气得不行,只连忙帮顺着气,“你也冷静些,别把自己的身体气坏了,实在不值当。”
的确是不值当,明玥也劝自己冷静些,正想让人将那林福生带来,就听得里面传来顾夫人的哭声。
竟是醒来了。
只是一进门,就见着她榻前的毯子上好大一团淤血。
“如何了?”那么一大团淤血,是吐出来了,可明玥还是担心不已,朝灼云问。
灼云回头看朝她,“没事儿,养一养就好了,只是万不可再动气了。”她当着这顾家母子俩是这样同明玥说的。
只是等收拾了针包,她趁机将明玥喊到外头,神情明显是不对,“娘,也不知是不是我学艺不精,我总觉得顾婶婶的身体,怕是不大好。”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明玥眉头蹙成一团。
“想是年轻时候没养好,亏损得厉害,这如今一气,从前隐藏的旧疾全都引发了,怕是往后想要养好,难得很。”灼云说罢,又跟明玥解释,只说这人的身体,五脏和脑子里最是重要的,偏这些地方病了又瞧不见,世人只能看到那断手折腿的觉得严重,没有见血的便不当回事。
久而久之,不去注重,这身体自然是出了大问题。
话已到了这一步,明玥自然没去怀疑灼云的话了,只自我安慰道:“没事,你鲁爷爷回来,请他帮忙看看,没事的没事的。”
说罢,一面要转身回暖厅,不想竟然看到顾宴直挺挺地站在门后,一时也是吓了一跳。“你,宴儿,你……”
“我都听到了。”顾宴的声音这会儿倒是显得十分平静。
灼云担忧地看了他一眼,“对不起宴哥哥。”
“这事不怨你,灼云谢谢你。”只是顾宴看似平静,但其实那声音里满是疲惫之态。又朝明玥母女看去,“这事,劳烦你们帮忙瞒住,不要叫我娘知道。”说罢,便下了台阶。
明玥总觉得他这样有些不对劲,“他要作甚?”又喊了顾宴两声,却是没答应。
见此,急忙喊了人去跟着。
又去看了顾夫人,劝着她几句,便问她:“你如今是怎样打算的?我没敢叫大夫给她诊脉,但我三师姐说,八成假不得,你拿个主意吧。”
顾夫人躺在床上,只觉得这副身体不像是自己的了,声音明明是从自己喉咙里发出来的,可是传到耳朵里,却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一样。“劳烦弟妹把那孽障带过来。”
片刻后,阿酒便将顾淡浓领了过来。
方才大夫来时,一阵人仰马翻,她确实是有些担心的,只是随即想到林福生的话,便觉得是故意吓自己的。
加上这会儿地上的毯子已经收拾过了,又点了熏香,屋子里半点血腥味都没有,所以她进来看了榻上的顾夫人一眼,便跪下来求道:“娘,反正我和林郎如今是分不开了的,您就帮我求求爹,允了这婚事不就好了,大家都皆大欢喜。”
顾夫人大概也没想到顾淡浓进来会说这样一番话,气得在榻上挣了两下才冷静下来。
只是也不去看地上跪着的顾淡浓,“你要是叫我娘,就回家,咱们当这件事从未发生过。”
但她话才到这里,就被顾淡浓坚决的语气给打断,“不,我不可能和林郎分开。”然后她一脸费解地问道:“娘,我以后也是要嫁人的,如今我嫁了我喜欢的人,难道不行,就非得要你们给我挑一个不知根底,又不曾见过的人么?”
作为旁观者的明玥,觉得这女儿可以不要了。
那叫知根知底?而且要真是良配,是断然不可能哄她私奔的。
难道他们就真不知道娶为妻奔为妾?
顾夫人被气得咳了几回,觉得嘴里一阵腥甜,但也没当回事,又不好喊明玥过来扶她吐了,就给吞了回去,然后也不知道是不是这被吞回去的液体,使得她那声音一下变得粗哑了几分,“既然这样,那就当顾家没有你这个女儿。”
听到这话,顾淡浓竟然也不急,反而松了一口气,“果然和林郎说的一样,娘你们是不是就是嫌林郎穷?可是咱家又好到哪里去了?”
又想林郎也说过,身上掉下的肉,怎么可能真不要了?不过是吓唬自己,气一阵子,自然就好了。
于是索性就起身来,也不跪了,只朝明玥看过去:“那劳烦婶婶放了林郎他们吧。”
所以这就完了?明玥朝床榻上的顾夫人看过去。
顾夫人没看女儿,只闭上了眼睛,“可以,只是我好好的女儿,叫他们骗了去,就这样放了,我心中也不解气。”
她要明玥让顾宴去,打断那林福生的腿。
听着是有些解气的,但是明玥觉得顾夫人有些意气用事了。这会儿气头上,说断绝关系,但过几年还不是要认回来的?何必叫顾宴去做这坏人呢?再有,真就叫顾淡浓这样跟了林福生,名声撇开不说,确定顾淡浓能得好日子过?
她还欲去劝,却不想外面传来煌月的声音,“娘,宴哥哥把那林福生打了。”打了个半死,他们没拦。
觉得那样獐头鼠目的男人就不是好东西。
所以看了一会儿才来报信的。
不但如此,还拦住了明玥打发过去看着顾宴的人。
这可把顾淡浓急得不行,马上就要跑出去见情郎。
明玥要拦,顾夫人却只费力地抬起手,“不要管她,叫她去。”
哪里能不管?只是明玥看顾夫人如今也没精力去思考此事了,决定还是让人去给顾大人送信。
至于这林家母子也不能送出府,继续留着等顾大人来了再说。
只是嘴里却答应了顾夫人,说顾淡浓和那林家母子走了。但却是瞒不住顾宴,便同他说道:“且不说你娘是不是在气头上做的决定,但就算是真要叫你姐和那林家母子走,也不是这样走的道理,等你爹回来,好歹婚书要有一封,正儿八经叫她出了门,再想断绝关系再断绝。”也免得影响了这一对父子。
又见着顾宴如此懂事知人情,一样的爹娘养的孩子,怎么他姐姐和他就是天差地别了?
其实这事儿要是明玥做主的话,肯定是要想办法让顾淡浓看清这林家母子的真面目,然后趁着月份还小,肚子是断然不能留。
反正那林家母子能做出拐骗人家小姑娘的事来,可见思想和觉悟也不好,能是什么好人?这样就算是将他们打个半死扔到哪里去,也是合情合理了。
最起码免得他们再去骗旁人不是。
不过这不是自家的事。但看着顾宴还是提醒道:“你爹那乌纱帽终究是戴着,那林家母子要是没有一点所图,谁都不信的,你与其再拿那林福生出气,不如趁着这几日想办法揭穿他的真面目,若是你姐晓得他原来是什么本性了,还要继续和他在一起,那你这个姐姐,也是没有认的必要了。”
顾宴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只垂着头‘嗯’了一声,接下来几日自然是请了假。
隔天就将他母亲带回家去,至于顾淡浓和那林家母子,暂时托给了明玥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