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壶的已就位,大型杂技班子也搭好了台。

好不热闹。

久居深闺的姑娘们,也得到许可出门游玩。

到处香风阵阵、云鬓飘飘。

御史王家的大小姐,今年十九岁,与六七个闺阁姐妹一起,坐在一处水榭中闲谈。

她们是名门贵女,不能像平常人家的女儿一样,大白天便在外面逛,需等天黑了,花灯亮起,才能在去外面玩上一两个时辰。

眼下虽不能出去玩,但她们却能从水榭里远远观赏着街上热闹的景象。

“夏姐姐,你不来看看嘛?街上好多俊俏的郎君,看看有没有哪位能入姐姐的眼。”

王小姐名语夏,在这干姐妹中,年纪最长。

她头梳惊鹄髻,侧面插一只素金色的步摇,画淡淡的柳叶眉,与其他女眷相比,有一种独特的温婉娇柔。

她倚在栏杆上,听了这话,神色淡淡的,手里团扇指着斜对面的杂技团,

“男人有什么好看的,不如看耍猴有意思。”

刚与她说话的是太尉家的三小姐,复姓东方,名灵毓,性格直爽活泼,她将脑袋放在栏杆上,问道,

“姐姐才退了亲,怎么像是对天下男人都失了兴趣,未必人人都像陆二郎那样不堪呀。这天下总还有些不错的男人。”

“比如……”

她伸长脖子往外看,瞧着桥上街上走过去的人,忽然指着桥下一人说道,

“看那边,正在挑花灯的郎君,长得好生俊美。”

一群姐妹都凑过来看,叽叽喳喳,

“那郎君好面生,不知是谁家的公子。”

“这般人物,之前怎么从没见过。”

“快让你哥哥去打听打听。最好再问问生辰八字。”

“哎呀,你看他,右腿好像不方便。”

“真可惜……”

“有什么好可惜的,这么俊俏的郎君,腿不好也能忍了。”

众人正你一言我一语议论着,忽然一人惊诧道,

“咦,他不正陆二郎吗?”

陆辞仰头站在一片红黄蓝绿相错交叠的花灯下,直鼻削唇,容色如画,折扇摆动间,雍容雅致,难掩风流。

引得路人频频驻足观看。

东方灵毓急急拉着王语夏过来看,

“夏姐姐你快看,是不是陆二郎。”

王语夏刚才是独独没有看过来的,此时被东方灵毓拉着,没有办法,只得去瞧一瞧,

“好像……是他。旁边那个驼背的,是他的小厮。”

东方灵毓嘟囔着,

“真是他?怎么传闻里说陆二郎又丑又瘸?传闻真是误人,陆令君那么俊秀,他的弟弟怎么会差呢。”

王语夏敛一敛神色,转过身去,

“长得好又怎样,仗势欺人、斗殴打架,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罢了。”

其他人却不这么想,继续盯着陆辞看,

“还有小娘子给他送花呢。真大胆。”

“他……陆二郎竟然收下了!”

“他还给回赠给小娘子一个荷花灯。”

一片吸气声。

对于收到花这件事,解恕表示很害羞,虽然花不是送给他的,他也觉得怪不好意思。

裴贤则对于陆辞回赠花灯表示相当震惊。

陆辞的反应倒是很平常,他从前每每去酒吧,收到的花可比这多多了。

只有萧彧的心情说不出来的烦闷。

他瞥了一眼陆辞手里的花,低头将脚下一颗小石子踢进了河里。

杂耍也好、花灯也罢,他都没有兴趣。

他甚至想把掌教手里的那支海棠花给扔到河里去。

他不知道为什么,但他本能的讨厌那些给掌教送花的女人。

他看向裴贤和解恕,同样是掌教的学生,他俩似乎都没有这种反应。

为他自己会有呢?

是自己的错吗?

但他又抑制不住这种想法。

为什么掌教的注意力不能全部在自己身上呢。

不,不要全部。

全部太多了,他不敢那么贪心。

多一点点。

比现在多一点点就好。

今天是他生日,他没提过,因为没有人必须给他过生日,掌教为他做的已经足够多了。

但是……

他又隐秘的希望……

他努力地尝试着把那希望压下去,但又总是升起。

他希望掌教能够记得,能够穿过迷人乱花,多看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