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铁燕子正好站在林之言想要抓住的岩点上,而且好巧不巧,还是唯一一个能抓住的岩点。
她尝试寻找其他的支点,但沮丧地发现,左手能抓住的便利点就是那了,如果放弃它,她必须得绕一个大圈,首先往右荡个两圈才能往上,吃力不讨好。
这算是...突如其来一个挡路贼吗?
最先冲浪的疲惫与外添的重量已经席卷上来了。
体力与耐力的提升并不代表她已经感受不到累倦,只是能让她坚持得再久一些。
林之言眨了眨眼睛,盯着它。
铁燕子歪头,她也歪头。
一人一鸟,僵持了将近十秒钟。
林之言的手快要被冷风冻僵了,她必须得松开一只手来抖动另一只手,再交换。
在抖了两回冰凉的手脚后,她舔了舔嘴角,咸咸的,估计是海水的味道。
总觉得这只铁燕子的攻击性有点高...最好不要惹。
林之言决定先礼后兵。
“好鸟不挡道,麻烦让个路,可以不?”
它歪了歪头,还眨眨眼,看起来特别人性化,仿佛能听懂林之言在说什么。
在林之言想着自己的动物缘出乎意料地好的时候,它突然扑腾着翅膀,竟然往林之言脸上飞去,那尖锐的爪子仿佛泛着寒光,能撕裂任何猎物的皮肤,甚至深深嵌入皮肉之内。
这一切发生地太快,仅仅发生在眨眼之间。
林之言早有警惕,在它离开支点的刹那,她猛地跃起。
在尖锐的爪子即将抓到林之言的脸庞上时,林之言却在刹那侧过头,对方的爪子堪堪掠过她的肩膀,却也留下了一道深得能见到里边红肉的伤口,血瞬间溢出来,海水还未完全散尽,许些随着动作流淌入伤口,刺痛感几乎要炸开。
她的左手抓住了它原本站立的位置,这是一个很好的抓握点。
林之言顺着惯性,接二连三地往上攀爬,转眼间就过了三四米有余,最后停在了一个平台上。
那儿勉强算是平台,刚好能让一个人站在那上面,突出的平面大约两脚那么宽,但再往前挪一点,脚下便是深渊。
她一手紧抓着岩壁,转过身。
在这瞬间,滔天怒火从林之言心中猛地升起。
不甘心,愤怒,不满...种种情绪从内心深处猛地迸发出来。
她抓住支点,手指紧紧地抠进能探入手指的洞里,青筋暴起。
那只黑卷尾还没离去,在空中游荡了两圈后,双眼紧盯着林之言,丝毫没有罢休的迹象。
林之言知道自己的体力在流失,而前边,有一只蠢蠢欲动的黑卷尾。
必须得解决它。
否则,等会儿的攀岩难保不会出现什么事情。
在o的时候,任何一点误差就能让人丧命,或许只是一个落石,或许只是腿部抽筋...而现在,有这么大的目标瞄准了她,假使在她转移的时候突然攻击她,哪怕只是一瞬间的刺痛,都有可能让她失手错过岩点。
但现在,如果她退让了,直接认输了...那就真的输了。
她没有升起胆怯,如同它紧盯着自己一样,她也没有退让的心思,双眸紧盯着在空中不扑腾着翅膀飞翔的黑卷尾。
那双一向明亮的眼眸暗了下来,仿佛深不见底的漩涡。
她缓缓咧开嘴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从喉咙中发出野兽的嘶吼声。
这嘶吼声,宛如一头壮年的猛兽,威慑力十足。
女孩银白色的发丝随风晃动,双目睁得极大,她微微屈膝,竟然直接放开双手,呈现抓捕姿态。
弓起的脊背犹如被拉紧的弓,几乎绷到极致,每一个肌肉都被充分调用,蓄势待发。
明明还在白日,却让人不寒而栗。
那只黑卷尾似乎也被攻击性暴增的人类吓到了。
它在空中兜转着,不再像一开始那样极具攻击性,却也不是那么容易就放弃林之言这个目标。
林之言没有再说话,只是沉着脸盯着它。
在这个瞬间,她仿佛化为一头独狼,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如果它敢来,她就敢让它一头撞死在岩壁上,让它明白什么叫做自作死不可活。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
在高高的峭壁上,一道身影悬挂在高空之中,双脚踩在仅有十五厘米长宽的岩壁上,刚刚能容纳下一人,她背对着岩壁,身上没有任何保护装备,而左肩上的伤口触目惊心。
肩膀骨头微微凸起,她的肩膀极为漂亮,但在中间却被划出一条长达三厘米的伤痕,伤口外卷,鲜血渗出,甚至染上了运动背心的带子。
烈日当空下,她静静地等待着。
海水在蒸发,汗液在流淌,黑卷尾翱翔于天际,速度非常快,宛如一道黑影。
也不知过了多久,黑卷尾离去了。
岩壁上又只剩下林之言一个生物了。
在确认对方不会再来个突然袭击后,林之言缓缓得吐了一口气。
回过神后,才发现自己全身都被汗液打湿了,心跳得格外快。
她转动了一下手腕,在裤子上擦了擦手汗。
在没有任何防卫下,林之言探头往下看。
海面在日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恍惚间泛着金光,犹如鳞次栉比的鱼鳞。
30米的高空跳下去,几乎已经是极限了。
在高空之中,仿佛坠落的恐惧再次蔓延至心头,林之言的呼吸急促了两下。
既然解决了闹事的玩意,就不要继续停留下去了。
林之言能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体力在快速流失,在刚刚与飞禽的对峙中,也无形中消耗了许多心神。
她现在全身都是伤,手指、脚、肩膀...伤痕累累。
林之言捏了捏肩膀,脸瞬间皱了起来。
如果让她再遇见,甭管是不是同一只,她铁定给它来一拳!
摇了摇脑袋,把这些额外的事情全都抛出脑外,她努力镇定下来,怀揣着还在砰砰直太哦的心脏,再次往上攀爬。
干裂的嘴唇甚至被她吮吸到一丝血腥味。
接下来的攀爬很顺利。
林之言全心全意地攀爬着,全神贯注,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
四十米、五十米...很快,她就要登顶了。
最后十米。
仅仅十米的距离,也就三层楼高,相比较之前攀爬的山峰,这简直是餐后甜品。
但林之言依旧不敢掉以轻心。
她紧紧绷着脸,却不敢让肌肉紧绷着,一旦过度紧绷,反而容易抽筋,她需要尽可能地放松四肢,却要同时保持着对肌肉的控制力。
左手“拉”住裂缝,林之言不急不缓地呼吸着,脚伸直,直接挂在粗糙的岩石上,又添上了一份伤痕。
肾上腺激素疯狂飙升,她的手指几乎要颤抖。
日光晃眼,但她却不敢闭上眼睛,宁愿睁得眼球酸痛,从眼眶中流下泪水。
若是有人观察这座从未有人在意的岩壁,会震惊地发现在将近200英尺的高空上,竟然有个身影悬空着,没有任何支点支撑着,完全是靠着摩擦力将自己的身体撑起来。
这是整段线路中最难的点,也花费了最多的时间。
她艰难地往上攀爬,中间,有个支点没抓稳,林之言眼疾手快地收回来,舔了舔嘴角,观察了一会儿后,转而抓向下边一个支点,将自己稳稳当当地送上去。
当她的手抓住山顶边缘时,全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一口做起爬上去,心中升出万丈豪情。
esolo!
她都办到了!
即使难度只有5.13a,但绝对没有人成功过!
她站在山峰之上,她望向海平线,太阳与大海的结合如同冰与火。
林之言呼吸急促了好几下。
最后,她朝着大海呐喊,声音缭绕,惊动了后边树梢上的昆虫。
“我做到了——!!”
即便无人知晓,无人在意。
但林之言依旧觉得畅快淋漓,过程的艰苦,衬得胜利果实格外甜美。
在原地激动地忍不住蹦了好几下,然而脚下传来的刺痛感在告诫她别忘记自己的伤口。
林之言倒吸了两口气,直接坐下来,检查起自己的伤口。
几乎都是划痕,破皮,但最严重的还是肩膀。
一旦放松下来,浑身的疲惫与疼痛感便疯狂地涌上来,挤占理智。
眼睫翕动了好几下,林之言还是站了起来,将头发拢起来,拧干,沥沥水声窸窣响起,她晃了晃脑袋,有点儿想回去洗澡了。
她戳了戳系统。
润了润嗓子,开口,声音还有些嘶哑。
“统统,你要不要出个奖励,我已经帮你想好了,任意门吧,能隐蔽地去往任何地方,当然是不违法的那种,怎么样?”
系统:不怎么样。
......
庞夏生在镜子前面整理了自己的仪表。
他本来想打个摩丝,可脑海里却出现了林之言欢快地和怀思源聊天的场景,动作忽然停住了。
在整个节目里,除了柏小谷之外,她最亲近的好像就是怀思源了,就连俞进都得往后排...这是为什么呢?
庞夏生沉思了一会儿,眼眸半闪半灭。
跳台滑雪。
同样是玩极限运动的,她当然会被其他看起来同样刺激的极限运动所吸引。
但是有没有一种可能性,因为怀思源比较年轻?跟她比较聊得来?
庞夏生抬起眼,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
刚刚迈入三十岁的自己比对方大了足足八岁,年龄差的确挺大的。
庞夏生摸了摸眼角的细纹,不确定地想:他有那么显老吗?
隔壁房间的扬子明给自己做了很多心理准备后才敢出门,祈祷着千万别刚好碰见对方的时候,没成想一出门就碰到了。
他立马正起脸,恭敬地说:“庞老师好!”
庞夏生原本对这个称呼没什么感觉,可这会儿却觉得有些不是滋味。
林之言也是这样喊他,听起来格外地疏远。
他嘴角露出一丝沉稳而温柔的笑意,问:“吃早餐了没?要一起吃吗?”
对方受宠若惊了,但一看庞夏生,他就好像看见了教导主任,这...尊敬是尊敬,但一起吃饭还是免了吧。
有些人,远远望着就行了,要是距离近了,自己反倒心脏不好。
他连忙摆手,结结巴巴地说:“还没吃,但...但我还得先洗个澡!再出门!”
找了个蹩脚理由的扬子明艰难地吞了吞口水,大气都不敢喘。
所幸,对方似乎也无所谓他到底来不来,只是随口一问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