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安一路上大张旗鼓,来洛川以后又出尽了风头,如今长公主俨然要把云安树成一面旗帜,杀了云安便是毁了自己的布局,这对长公主有什么好处?”
“至于小圣人,那便更不可能了,无论皇室内部有再多龌龊,面对外部,尤其是世族,皇室中人的利益都是一致的,小圣人不可能主动破坏长公主的布局!”
沈谓的神情骄傲,纵容地看着沈玉侃侃而谈,遭过一回大难后,自己这个孙子显然成长了许多,或者说洛川真是个锻炼人的地方,以前的阿玉哪里有这种指点江山的自信风采!
说到最后,沈玉总结道:“所以阿玉是真看不出阿翁口中云安的杀身之祸究竟从何而来?”
不过就是经验还浅薄了些,需要他这个做阿翁的指点迷津,沈谓在心里补充了一句。
“阿玉你只看到了云安眼下的风光,却没看到他将来的危机!”
沈谓喝了一口茶,缓声道:“似摄政长公主这般人物,一言一行都有玄机,不可单看表面。她对云安的宠爱,也不可单从表面来看,更不能解释成一个女人的好色之心。”
说到这里,沈谓瞥了沈玉一眼,似乎看穿了沈玉的小心思。
沈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立刻又理直气壮起来,知好色则慕少艾,人之常情而已,他有什么可不好意思的。
“皇室从不做赔本的买卖,似长公主这般精明的政治人物就更不可能了,”沈谓感慨道:“这位长公主平生做的最划算的一笔买卖就是扶持当今登位,如今来看,这笔买卖不仅维持了她自己的尊贵地位,更为大周延续统治至今做出了莫大的贡献。”
“而今长公主对云安万般宠幸,一手将他高高捧起,阿玉觉得长公主要从云安身上收到怎样的回报,长公主才会觉得满意?”
“要知道,云安现在可还没授官呢!”
沈玉若有所思,“这便是所谓的‘将欲取之,必先予之’吧!”
“没错,”沈谓欣慰地摸着胡须,“所以阿翁估摸着,长公主是想把云安锻成一把刀,然后让这把刀的刀锋对准其他世族!”
“任何一个庞然大物的崩溃都是从内部开始的,长公主想必是希望云安率领陈家,成为世族这个庞然大物身上率先崩裂的那道伤口。”
“如果云安应下长公主的话,”沈玉接过沈谓的话,继续道:“那他就成了出头的椽子,天下世族十有八九会先对他群起而攻之。”
“如果云安不应长公主,那么如今他从长公主那儿获得的宠幸,都会成为将来反噬他的把柄。长公主必定不会再启用他,世族也未必会继续信他,他的前途名声,将全部化作灰飞!”
沈玉越说越心惊,朝堂斗争虽然不见血,但凶险之处俱都埋藏在深流的静水之下,一步踏错,就会落得个万年成空的下场。
“但这些都是将来的事啊,”沈玉忽然想起沈谓之前的话,“那阿翁说的云安的杀身之祸近在眼前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