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占愚被他说得愈发难受。当初他年龄尚小,只知道师父严厉,如今回头看去,才发觉给自己遮风避雨的竟是个如此辛劳的中年人。
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顶着个底层下九流的卑贱身份,那人在无人照拂、全凭自己摸索的情况下,是如何探出了这样一条谋生的道路、又给了他们这些徒弟活下去的饭碗?
林占愚不知道,他只觉得自家师父实在是个奇人,也是个善人、好人。
见魏青筠面色凝重,他隐隐看出了对方的心事。迟疑片刻,他终究是问出了口:“师哥,你想嫂子吗?”
魏青筠被他问得一愣。林占愚分明看见了这人眼底转瞬即逝的不知所措。
俩人沿着溪水缓步往前走。魏青筠穿着款式最简单的旧深色大褂,脊背挺得笔直,微微垂眸,映着不远处的青草与山峦。
这让他看起来文秀却不文弱。他向来不乏力量,只不过比起冲锋陷阵的长矛,他更像一块盾牌,坚固牢靠,永不可摧毁。
别人怀宝剑,我有笔如刀。多年过去,依旧是好风景。
“我想。”魏青筠不想骗他,最终还是说了实话:“可斯人已逝,想又何益?”
“我也想她。嫂子讲义气,为人忠厚,是个极好的人。”林占愚故意逗趣,冲他撇了一下嘴:“比你好多了。”
魏青筠被他逗得轻轻笑了一下,即便这笑只存留了一瞬:“小杆子,你说你喜欢我,可我得实话告诉你,陆江是我发妻,是学颐的亲娘,纵使她没了,我这辈子也决不可能忘了她。”
“我既知你,可你竟不知我。你当我是那般忘恩负义无情无心的混账么?”眼瞧四下无人,林占愚凑上前,偷偷抓住对方的手。
他没再说旁的,一切意味魏青筠却全然都体悟了。
魏师哥想了一会儿,许下了自己向来朝不保夕的前半生中为数不多的关于未来的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