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遍布数间高层办公室的走廊上，韩沐妍站在副社长室的门口，反手敲了敲门板，让大家自己按照门牌的姓名栏，认领自己的办公室。

张世元和宋景在社长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后，互相都不搭理对方，很自觉的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副社长室就在社长室的对面，部长室却还有有段距离。

宋景是直接转身的，张世元要抬脚往前，崔莹雪伸手拦了一下。

“副社长，您办公室在这。”

一声副社长，所有人都看过来，宋景瞳孔紧缩，张世元瞳孔放大，周围的人表情各异，一片静默。

负责定门牌的崔部长最淡定，轻拍了下张副社长，“您要不要进去看看有没有什么不满意的，我好让人重新帮你布置。”

愣愣点头的张世元扭腰往回，两步跨出去，被人挡住了，眼底大喜过望的迷糊骤然变成精光，慢悠悠的开口，“宋部长，你挡路了。”

赵庆勇猛然就要上前，宋景果断伸手拦住他，还带着他后退三步，先理了下自己的西装，在冲副社长微微欠身，“您请。”

脸色涨红的赵庆勇怒视崔莹雪，后者坦然的看回去，有意见？憋着。

赵庆勇意见大了！他进部长办公室后门被他砸得震天响，暴怒，口不择言，“韩沐妍那个傻....”

“闭嘴！”

“可她明明说....”

“我让你闭嘴。”

“是她说谁盈利高....”

“赵庆勇！”

“是我们盈利高！哥才应该是....”

“我管不了你了是吧！闭上你的嘴！”

赵庆勇闭上了嘴，脸上的不忿却无法遮掩，荒天下之大谬！承诺好的事居然能反口，这还是社长，她怎么能做得出来！

宋景的脸比他还难看，但在数次深呼吸后，随着胸脯的起伏，最后一口郁气吐出去，宋部长平静了，他需要去见见社长，问问原因，难道游戏规则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改变了吗？

项目营收在年会前两人就已经各自算过，很清楚谁赢谁输，这东西外界搞不清楚，都在一家公司还不好打听么。双方数字差距很小，不到十亿，但张世元就是少了十亿，他就是输了。

可现在张副社长有了大三平的办公室，宋部长需要了解一下原因，难道是对之前他让赵庆勇去找崔莹雪的警告？没有这么玩的，做老板的如果能朝令夕改，那底下的人还怎么奋斗？

敲开社长办公室的门，宋部长看到里面已经坐着的副社长已经能平稳露出笑脸，说一声恭喜。张世元也淡淡的回了句谢谢，倒没有之前在走廊上的针锋相对了。

韩沐妍很清楚他为什么来，在他问出口前，把合约丢在桌上让他自己看，“年会那天。”指了下张世元，“前辈帮大陆的片商搭桥，卖了一部剧给中华tvn（cj旗下的有线台）我们作为第三方，有项目抽成，再怎么保守估计，也能超过十亿营收。”

“钱确实没有到账，这只是一份合约。”韩沐妍表示她说出口的话永远算话，看向宋景，“你要是觉得钱没到账只有合约，那我算你赢，等下叫崔莹雪来换门牌。”

宋景看向张世元，后者低头正从烟盒拿烟避开了他的视线，反而让他笑了，笑看社长，“不用，我愿赌服输，是我棋差一着，张副社长有手段。”

张副社长砸了根烟过去，“别阴阳怪气的。”

烟落在地上，宋景好似不小心，还能冲副社长笑笑，弯腰捡烟时，埋向地砖的脸却有一瞬间的扭曲，再抬头笑意都能自眼角蔓延，“老了老了，我们居然分出了胜负，你厉害。”

张世元一乐，“你老你的，我没老，我很年轻。”

一句玩笑话，三人都笑开，仿佛什么都没发生，只是最平常的职位调动。

职位既然调动了，新上任的副社长就要承担更多的责任，比如开除更多的人。

副社长去见了部长，告诉他一个目前只有社长和副社长才知道的消息，“韩沐妍要筹备上市，未来三年的只要方向都会奔着上市去。”

宋部长装傻，“好事啊，我们什么时候能内部买股，我得多套点现金出来囤着等发财了。”

张世元叹了口气，这时候就没有装傻的必要了，“我们韩社长要引中方资本入场，凭借那边的巨额资金，好推动三年内上市的计划。”

表情微变的宋景让他别瞎说，不可能的事，“我们要是保持目前的高盈利，三年...五年后我们自己都能上市，还是她独资。她哪想不开有钱不赚，要把赚钱的机会让给别人？”

“那太慢，风险也太高。”张世元分了根烟过去，还给人点烟呢，“韩沐妍骨子里到底有些赌性，但做事是非常稳妥的。她就不喜欢按部就班的来，一定要开着加速器前进。五年太慢，五年会把风险拉得更高。”

“你都知道没人能保证所有的项目都能盈利，她更清楚。我们现在全是事前制作，一部边拍边播的剧都没有。运气好，能一直赚，运气不好，一部亏了就能抵消两部的盈利。这一环套一环的，很容易出问题，风险太大。”

“三年，按她说的，这是她能接受的极限。公司一定要在三年内上市，现有的基本盘不够我们上市，所以她才会在年会上招标，以带着大家一起发财的场面话，实际上就再度扩张市场占有率。只要我们能跟更多的制作公司合作，我们的地盘就能变的更大。”

“可那么做钱不够，事前制作压款太凶，哪怕公司再能赚钱都掏不出那么多现金来。大陆那边全是钱，全是现金，我们跟那边深度捆绑，已经证明了不止一次跟我们合作就是有钱赚，那边非常愿意出资帮我们抢地盘，只要他们入股这就相当于，这是在帮他们自己抢地盘。”

宋景含着烟都忘了吸，短短一番话，信息量太大，大到让他反应过来，“年会的那份合约，是韩沐妍帮你签的。”

深吸一口烟的张世元吐出一口浓雾，也没有不承认的必要了，“是啊，我没有看过那份合约，搬家那天才看到的，你如果详细翻翻那份合约，会看到签字的人不是我。”

彼时听了社长的话就不用再翻看合约的现任宋部长，半眯着眼探究，副社长在想什么，“我跟你之间，韩沐妍更信任你，所以你才坐在了副社长的位置上，结果你跑来跟我玩叛变？”

“什么叛变，这对她又没坏处。”张世元白了他一眼，“我们公司是韩沐妍独资，整个圈子都知道。整个圈子没人会想到，她现在就想上市，按照正常逻辑，怎么都得再发展个两三年。她独资，又没有上市计划，没人会想到她愿意放开盘口，用股份换资金。”

“她现在既然愿意，那与其让大陆的资金进来，不如就把肉烂在锅里。”张世元真没坏心思，他即是为韩沐妍考虑，也是为公司考虑，“引入国外资本对我们来说不一定是好事，她想跟大陆合作无非是那边的出价高。但如果我们能找到，比那边出价高的，我相信她也会愿意出手股份，怎么都是赚不是么。”

宋景却有了一些想头，“你就不怕我招惹来财阀，直接吞了她？cj可是在大面积扩张，tvn眼看就起来了，再掌控一家高盈利出精品的制作公司，对他们来说，百利无一害。但cj要是入局，韩沐妍可就得退后一步，变成他们子公司的社长了，那帮人可是很贪的。”

“你是绿蛇出来的，你最清楚，那帮财阀看到小企业里有人才冒头，都是想方设法捞进锅里给自己卖命。他们真想收购一家公司可不困难，绿蛇不就是被坑过么，你们现在股权结构那么复杂，都搞不清楚头顶到底有多少个老板，要是这一出换成韩沐妍去承担，你觉得她能躲得过，资本的贪婪是很可怕的。这方面，连sbs都栽过跟头，我们头顶的老板也多得很。”

张世元不反对他这话，只不过，“资本都贪，你以为大陆资本不贪？既然都是贪婪的资本，自然是本土更好说话，那边入场了，你又知道他们会做什么？大陆的电视剧质量别跟我说你不知道，那边入股很可能会把大量的人才带走去培养他们的市场，一旦他们的市场起来了，未尝不会卸磨杀驴，这同样要防备。”

“再说韩沐妍也不是善茬，cj想吞就吞啊？”张世元嗤笑，“现在不是我们缺钱求着别人收购，是我们想找人一起发财，要是cj连共赢都做不到，市场上又不是没有其他资本了，这家不行换一家啊。”

该说的反正自己说了，宋景觉得以后就算发生什么也不怪他，只不过还得提醒一句，“你最好去告诉韩沐妍你做了什么，不然在她看来，这很可能是背叛。”

“别扯了，这对她没有任何害处，你还真抱着电视台的想法不放了。”张世元让他扭转一下思想吧，“我们开公司是为了赚钱，真有人砸巨款跟我买一个社长的名头，卖给他又如何，反正我不吃亏。”

宋景轻笑，“你最好一直这么想。”

有这种想法的不止张世元一个，但别人没有宋景手上的牌多，掌握更多资源的宋部长开启了找卖家的模式，而社长又有了大计划的消息在公司高层中已经不是秘密了。

2015年开年，收到了不菲年终奖的员工们还在欢欣雀跃，高层们却隐隐有些忧虑。

红色资本来袭，怕不是会蚕食市场，社长可别选错了合作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