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第二十章

李秉宪夹烟的手指上划,烟头的火星破空直直上升,一如韩舒苒的事业线,“她的水平在那不会突然脑抽的。她可是学院派新一代扛旗的人,这么个宝贝能被片商欺负了?你当导演协会只收会费不干活?还是以为学院派抱团是传说?再说李在镕还在呢,这种鸡零狗碎的麻烦舞不到她面前去。”

一直安静听着的李振郁突然插话,“我们pd居然能看上李正宰,奇迹。”

“是挺神奇的。”李秉宪也这么想,“一幅画都快画完了,砸了多少人力物力创作的画,画家一笔不满意,说撕就能撕。这么个艺术家,居然能看上李正宰,太神奇了。”

李正宰最近走到哪都被当神奇生物围观,刚巧要进组,参加剧本试读会,他一进门,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很奇妙。

男朋友全员无视,女朋友操作太骚,他除了无视那些异样的眼神,啥也不能干。

不熟的人也就是围观神奇生物,熟悉的人直接凑到他面前调侃,看来我们也没那么熟,你身上肯定有不为人知的优点才会让追求完美主义的艺术家垂青。

完美主义,韩导的新标签。谁传出来的已经没办法追溯,大家都认同这个标签,就直接卡在当事人头顶了。

一部电影进展到开机就已经是项目过半,前期筹备要花多少钱、多少时间,这都是能算出来的。开机了,拍摄了,导演还坚持要停工,就这直接把钱扔水里的豪气,要不是完美主义,对现状不满意,还能是什么理由呢?

如果停工的项目换了演员或者换了其他工作人员,那是导演对别人不满意。可《救赎》谁都没换,导演停工的理由只能是对自己不满意,这不是完美主义还能是什么?

男朋友私心觉得女朋友停工的原因不是什么完美主义,可别的理由好像确实说不过去。他也不太敢问,就怕好不容易成为凡人的女朋友再度成为九天玄女,那他会很郁闷的。

郑允哲(导演)没感受到演员的郁闷,他正上下扫视对方,指着能找到隐秘的优点,实在找不到,就问,“韩舒苒最近在干嘛?”

女朋友最近在到处玩,男朋友不说,他说得是,“在家看书。”要把女朋友完美主义的面子撑起来。

“那就是没事干?”郑允哲无视‘面子’,吐槽,“我还以为她闭关呢,约她几次都约不出来。”

演员笑笑,导演也就是这么一说,该干活儿了。

男朋友在忙事业的时候,女朋友完全搁置了事业,就是在玩,带着一位少女四处玩耍。

拍到一半的制作组被制作人告知原地解散,关于项目停工这件事,谁都没跟导演说过一个‘不’字。以至于,时隔两个月后,韩舒苒接到了金赛伦的电话,小演员问导演能不能不停工,都有些茫然,这事儿不是应该结束了吗?

工作相关的事在大人们的眼中已经解决了,但是对小朋友来说是才知道,晴天霹雳。

金赛伦的视角同剧组的其他演员一样,先得知导演没状态拍摄暂停,随后被通知暂停时间延长,从一周变为一个月。又是一个月没消息后,制作人通知演员们,解散。什么时候项目重启,会另行通知,大家该干嘛干嘛去吧,这边暂时用不到你们了。

此时已经是新的一年,去年的事,韩舒苒都抛在脑后,没想到又被提起,在敷衍和坦诚之间选择折中,告诉小演员,我不想拍了。

小演员在电话里沉默片刻,问导演,“为什么?”

韩舒苒不认为自己有责任跟对方解释为什么,可她又没办法忽视少女的疑问,暗叹一声,反问她,“你为什么打电话给我?”

金赛伦再度沉默,就在韩舒苒决定挂电话之时,小妹妹突兀的跟姐姐说,有个选角导演摸她的腿。

“妈妈带我去试镜,结束之后pd说一起吃饭,他坐在我边上,我给他敬酒的时候,他拍我的腿说....”金赛伦咬着下唇,不想重复,只说,“妈妈讲我想多了,说那个pd只是喜欢我才那样。”

缓缓坐直的韩舒苒皱起眉头,“你现在在哪?”

“饭店的洗手间,我不敢回去,也不敢走,妈妈还在包间里。”

“那个选角导演叫什么?饭店地址发来。”

选角导演的名字传入韩舒苒的耳朵,电话也就挂断了。这人韩舒苒没听过,但她发了几条短信就找到了听说过这位的人,随后询问对方在为哪个项目选角。

有些选角导演不止为一个项目选角,可能同时手上抓着几个项目,演员也是大批的选,看适合哪个项目就往哪推。这个选角导演就是手上抓着三个项目同时在进行的。其中两个项目的导演韩舒苒不认识,纯新人,新到在筹备出道作,另一个她听说过,主混地下电影的小众玩家。

电话一通通的打出去,打到韩舒苒都换好衣服手扶着门把手要开门了,门锁咔哒的声音,却让她占住了脚,她去了然后呢?

韩舒苒没去,金赛伦见到的是姜东元。前者群发短信问谁在饭店附近,后者表示他在,他就去了,随后带着小朋友到了导演家。

导演准备了水果,让小朋友到一边吃,带着另一个大人去了阳台,询问详情。

姜东元不知道要怎么讲,怎么讲好像都不太对,只能照实描述,“包间就三个人,她母亲、她和那个...男的。”动了动肩膀有些不舒服,还是继续说,“日料店、榻榻米,四人桌。她和她母亲坐在左边,那男的坐在上首,边上就是那孩子,她母亲和男的隔着她坐。”

接下来的画面让姜东元不自在,迟疑着要如何解释。韩舒苒看他皱眉,掏出烟盒冲向他。等两根烟点燃,深吸一口的姜东元,吐着浓雾,继续。

“我装作找错包间进去的,那男的留我下来喝一杯,我刚坐下,她妈就让她给我倒酒,我实在....”姜东元只是回忆都弄得全身不舒服,那个当下他差点骂人。

讲述者示意听的人看看屋内少女的衣着,校服。穿校服的少女正在客厅拿着小叉子戳苹果吃,小口小口的吃,很可爱。穿着校服的少女半个小时前,熟练的拿起酒瓶给前辈倒酒,更熟练的给自己倒酒,随后举杯。

“我以前听沅彬说过那对母女不太对劲,但我真没想到....”姜东元摇摇头,五官皱在一起,不想多提,忍着恶心接着讲,“我本来没想把人带过来,只是怕我走了,她那个妈能扭头又带她回去。那男的想做什么都写在脸上,一点都没隐藏。”

韩舒苒眼神一厉,转瞬垂下眼睑,抬手把烟送到唇边,含着烟蒂问,“你觉得她妈是没看出来,还是?”

“不确定。”姜东元真不确定,“我说我有个角色想跟她单独聊聊,她妈即不问什么角色也不问导演是谁,同我就是初次见面,我第一次见她,她就把女儿欢欢喜喜的给我了,连我要带她去哪,什么时候送回去都没问,更别提.....”算了,不谈。

又抽了口烟的姜东元一声长叹,扭头看了眼客厅的少女,转回头凑到韩舒苒身边小声讲,“我给沅彬打过电话,他说她妈应该是没看出来。”兄弟的原话是,那女的就没脑子,还不能沾,沾了就甩不掉。

韩舒苒微微颔首表示有在听,等他继续说。姜东元其实已经说完了,犹豫着补充了一点。

“这种事,我们不好插手,能帮一时帮不了一辈子。”姜东元以兄弟举例,“沅彬看她可怜帮过,被她妈缠上了,弄得很恶心。”兄弟的原话是,癞|□□|不咬人,膈应。

再度点头的韩舒苒表示明白,姜东元灭了烟,该走了。

“我欠你一次。”

“不用,这种事我也看不惯。”

这种事但凡三观稍微正常那么一点点,就没有看得惯的。

韩舒苒也看不惯,她直接隔离了未成年和她的监护人,理由?不用找理由。

导演给小演员的母亲打了个电话说孩子在我这留两天,那个妈特开心,开心到说什么留多久都行,是孩子的荣幸。

金赛伦就这么在韩舒苒家住下了,睡书房。专门买的小床,还是两人一起去家具城挑的。金赛伦挑了个超便宜的折叠床,医院护工睡的那种,推起来是椅子拉平能睡人。

少女问过姐姐,我能跟你一起睡吗?韩舒苒很直接的回她,我习惯一个人睡。

姐姐有让少女挑个更舒服的床。金赛伦说,我觉得这个床就很舒服。

床搬进书房,少女入住,洗漱用品是姐姐买的,衣物之类的也是姐姐买的,后者是金惠绣,大前辈。

韩舒苒不太知道要怎么处理这件事,她当然有方法解决,只是顾虑如果她插手太多,少女就变成了她的责任。她不想负担任何责任了,更不想负担另一个人的人生。为此,她打电话给金惠绣,让有经验应付这类事件的姐姐来处理。

这类事件金惠绣可太有经验了,她经历过更恶劣的,后辈的妈至少是个正常人。而不像她妈,一个上了赌桌连女儿都敢抵押的赌徒。

听了整件事的金惠绣直接问韩舒苒,人要不要她带走。韩舒苒想答应的,带走了,远离了,就跟她没关系了。

导演姐姐答应了,小演员却开始哭,无声的落泪,眼泪大颗大颗的掉,嘴唇被咬得发白,却一句,我能不能留下都没开口问。

被拽着衣角的韩舒苒垂首不语,人跟木桩子一样站着,不给任何回应。旁观的金惠绣不忍,要不,就留下吧,住哪其实也不重要。

导演沉默良久,到底说不出拒绝的话,少女又留下了。

此后金惠绣天天来,天天偷摸跟导演夸,那个妈其实不错。

“我第一次来那个的时候以为我流产了。”金惠绣叼着烟,坐在沙发上翘着腿,脚尖一晃一晃的,跟导演忆当年。

韩舒苒站在窗户边,也在抽烟,稍微有点疑惑,“.....哪个?”不是我想的那个东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