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机械的女声回荡着,按掉,重拨。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修长的手指握紧,转了角度,持续的机械音充斥耳边,伴着高架上车流里时不时的鸣笛声。
苏潮带笑的眉眼缓缓沉了下来,手指收紧,他啧了声,偏头看向一望无际的车流。
闪烁着的车尾灯像是一道红海,在漫天大雪中格外醒目。
距离下个出口约莫一公里,这么冷的天,飘着鹅毛般的大雪。
男人敞着怀穿一件浅驼色羊绒大衣,踽踽独行在高架边道,大约心烦,他点了根烟,不紧不慢抽着。
过于优越的长相很容易引人注目,一路走来,不时有车子开了窗,探头过来。
探究的,好奇的,爱慕的,惊讶的。
苏潮一概没理,高架风大,烟蒂被熄灭。
他去兜里摸火机,心头烦闷不堪,摸了几次,都没能摸到。
生平第一次被一个小姑娘如此牵动心神,不适感令他茫然又不安。
终于摸到火机,没等拿出,金属质地的火机从指缝间溜走,“吧嗒”一声,埋入雪地。
苏潮怔了怔,低头瞧了眼消失的火机,被气笑了。
他发泄似地掐了烟,暴躁地骂了声:操。
突兀的铃声响起,他随手拿了手机,一个陌生号。
掐断。
没多久,对方又打过来。
苏潮心不在焉接了,是个年轻人,声音带着微颤,像是很不安,“请问是苏潮苏先生吗?”
他心情不好,语气也跟着又沉又冷,“你谁?”
“我是‘零点’花店的店主,您妹妹在这儿出了点事故,您能尽快赶过来吗?地址是……”
……
来之前,苏潮以为所谓的“事故”可能是交通事故,或者意外。
店主支支吾吾,显然不想说太多,苏潮问了小姑娘的状况,听到没有受伤,稍稍安心。
无视地面湿滑,一路狂奔到花店,外头已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远远的听到有人议论——
“什么情况啊?怎么砸成这样?”
“不知道啊,听说是个小姑娘做的,下手还挺狠。”
“可惜了这些花花草草。”
“那姑娘怎么了?是有什么不正常吗?”
“谁知道呢!长那么漂亮,谁知道会是个疯批。”
“有人报警吗?”
“没吧,店主人还挺好的,没打算报警。”
“可能还是觉得小姑娘漂亮!哎,估计是个学生,升学压力大无处发泄,心理就出问题了呗。”
“那还挺可怜的,家长也没给孩子做心理疏导吗?”
“当代社会卷生卷死,大人累,孩子也累,还是得做好疏导工作,我家的那个我已经放飞自我了,成绩什么的算了吧,每天默念一百遍‘平安是福’。”
“是啊,能想开最好。”
苏潮没耐心听这些人长篇大论,穿过层层人群,突出重围后,饶是他见惯了大场面,这会儿仍旧被凌乱的现场短暂晃了心神。
复古风的花店挺精致,眼下却不堪入目,盆栽的花草倾泄一地,各种样式的玻璃碎渣满地都是。
那些漂亮娇艳的花草,仿佛残垣断壁般,乱糟糟地东倒西歪。
瞧着这满目疮痍,苏潮眼神一暗,第一时间去寻小姑娘的身影。
店主小哥见状,匆忙迎过来,“苏潮苏先生吗?”
苏潮:“我是。”
“您妹妹状态不是很好,我怕她出事就没让她单独离开,您赶紧看看去吧。”
虽然不清楚店主怎么得知自己的电话,一口一个“您妹妹”仿佛熟知他们关系一样,更是令人怀疑。
苏潮眼下无暇顾及其他,道了声谢,他问:“她人呢?”
“在店里。”
苏潮眉头轻蹙,“她一个人?”
“对。”
想起刚刚那姑娘的疯批状态,店主仍心有余悸,倒是徐从烨那人,意外的镇定,阻拦他报警不说,甚至放任那个姑娘发泄。
就连这通电话,都是他授意,才联系上这姑娘的“监护人”。
店主不敢揣测那个公子哥儿的心思,既然有人赔钱,他也没说什么。
苏潮迈开长腿踏上台阶,“谢了。”
店主亦步亦趋地跟着他,欲随同进店,眼前这个大帅比忽然停了脚步,回头看他,“砸坏的东西会双倍赔偿给你,麻烦你让外头看热闹的散了吧。”
店主愣了愣,好脾气地点头,“没事没事,已经有人——”
想到徐从烨的交代,后半句话又被他强行吞下。
捕捉到他的言外之意,苏潮黑眸微眯,眼底带笑,却暗藏危险,“有人?谁?”
店主心虚不已:“没没没什么人。”
现在确实不是深究的时候,苏潮进了店,稍稍思忖,在店主打算跟进来时,他抬手掌着玻璃门,笑看着他,“朋友,劳烦你也在外头等着。”
莫名被拒在门外的店主:“?”
不等他再开口,眼前的男人手掌一推,玻璃门“啪”地被关闭,落了锁,“呼啦”一声,拉上了窗帘,完全遮蔽了里头的光景。
“……”
-
店里开着灯,特意的搭配,温暖而温馨。
灯火摇摇曳曳,像是诱人犯罪的欲妖,徐徐蛊惑着人心。
汪林莞低垂着一颗小脑袋,双手环膝靠在楼梯角落。
比起外头的狼藉,里头显然更加荒唐,带刺的玫瑰花堆满旋转楼梯一角,娇艳欲滴的玫瑰花瓣上头,是一束包扎完好的紫蓝色鸢尾花。
大约格外珍惜这束鸢尾花,即便将店里的花草霍霍一遍,这束花依旧完好如初,静静地盛放。
似乎是她最最珍贵的东西,不舍得触碰,更舍不得毁灭。
以往的经历让她格外敏锐。
听到脚步声,汪林莞头也没抬,冷冰冰地喝止,“走开。”
声音充满防备和漠然。
对方脚步缓了下来,没再上前,也不嫌弃乱七八糟的环境,脚尖勾了一只塑料方凳,拖过来,落座。
汪林莞一愣,从膝头缓缓抬眸,余光所见是一双黑白菱格拼接的板鞋,深色长裤,浅驼色大衣。
是个男人。
再往上,是他冷白手腕上缠绕着的红绳。
一枚祖母绿吊坠,很奇怪的造型,像颗缩小版仙人掌,随着他的动作摇摇欲坠。
她盯着那颗祖母绿吊坠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