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徐谓青和方允俐过来了。
两人神态全然不同,徐谓青一脸志得意满跃跃欲试,方允俐低眉顺眼,看起来很发愁。
刚在在外面,徐谓青还跟方允俐聊天,问她叫什么名字,如今在何处任职,是哪家的女郎。
方允俐含糊其辞,不敢多说什么,若说起来,如今她的官职还比徐谓青高些,但她可不敢在徐谓青面前自恃身份。过去几月,她虽得了官职,却也惊悚地发现,陛下好像是知道她的真实身份的。
当日去参加饮鹿宴是有标准的,其最低标准,得是士人,方允俐属于商户,为了获得参加的机会,便买了个身份。
说实话,她并不觉得自己能够在饮鹿宴真有什么收获,只是抱着增长见闻的念头去的,那首诗写得也很潦草,与其说是诗,不如说把她在海外的见闻描述了一下。
没想到饮鹿宴之后没多久,大家还在为三王叛乱的事战战兢兢,她被召到宫里,得了个上林钟官的身份,这钟官是中央专职铸造铜币的,大概就是看看这个币花纹做得对不对,用的铜对不对,但怎么说也是个官了。
她连带着家里人都很惶恐,但一开始抱着侥幸,觉得没被发现就没事,但有一次陛下召她说话,突然问起从商之道,又问她去过哪,可去过别的国家,她越回越是心凉,觉得陛下肯定是知道她买身份这件事了。
她都不敢把这事告诉家里人,就怕有一天醒来,便被拉到廷尉狱里去。
从那时到今日,眼看着已经三个月了,方允俐就没睡过一个好觉,想着如果还有见到陛下的机会,一定要坦白从宽。
今天,这个机会终于来了,但情况看着又有点不对,她居然是和这个徐家出了名的青年才俊一起面圣的。
这徐谓青因饮鹿宴一事,如今也是出了大名,喜欢她的说她刚正不阿,不喜欢她的说她毫无分寸,方允俐对她无感,但怀疑若是在她面前坦白从宽,她会要求陛下把自己抄家。
又不敢说了。
想着这些,就又见到了陛下。
如今外头有些人把陛下吹得神乎其神,认为她是帝星降世,因为她年幼登基,居然真的把国家治理的不错,在加上见过陛下的,都说她仙姿貌美,气质卓然,不似凡人。
后来出了饮鹿宴那篇诗文,词藻优美意蕴深刻,根本不像是年仅十三岁的少女的作品,各种传闻更加甚嚣尘上。
方允俐都三十多了,走南闯北的,从前大概是知道,如今国家形势平稳,多应该算是摄政王的功劳,但上次见过陛下之后,就不太确定了。
陛下真的有点不寻常。
“……除了明面上的调令和诏书,朕还会给你一道密旨,表明在特殊情况下,你可以调兵遣将,不管什么情况,朕都还是希望你能优先保全自己。”
到殿上的时候,陛下正和一位朝官说着这样的话,那位女子穿着深红的朝服——这代表着对方已经位列公卿,她心中不觉一凛,又紧张起来。
陛下望了过来,脸上带着微笑,但又仿佛有些忧愁,方允俐在心里再次感叹了一下陛下天颜如仙,然后立刻低头和徐谓青一起行礼。
“这就是朕替你找的帮手,两人都才华卓越行事稳重,遇事也有急智,定能祝你一臂之力。”
方允俐心想,谁行事稳重?
徐谓青心想,谁才华卓越?
两人对视一眼,随后又都低下头。
陛下道:“两位爱卿请起,这位是薄太傅,日后你们要共事,可以提前认识一下。”
原来这就是鼎鼎有名的薄太傅,方允俐连忙行礼问好,徐谓青却没有。
陛下便在一边微笑着问:“徐卿为何不向上司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