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到的所有政变指南都告诉她,政变成功后她需要第一时间给她的支持者以利益与奖赏——又或者直接杀了他们,不然这群投机者既然可以为你政变,自然也可以转向别人。
奖赏的多寡代表了你所拥有的权力,这是一目了然的,你在观察着他们的同时,他们也在冷眼观察着你。
特别是已经许下的承诺,不可以不去达成。
【清醒睡不醒:平安在想什么啊。】
【庚午:应该是在想怎么和琴菏陈宴还有谁来着,怎么和这些人说吧。】
【seek:直说呗,应该可以理解吧。】
【好吧就这样:对啊,毕竟还有摄政王在,大家应该都知道?】
【阿罗德斯看着你:那也不好说吧,领导知道,底下的人呢,士兵呢?】
傅平安终于有了反应,她开口:“士兵的赏赐我可以从内库拨,这钱我还是拿得出来的。”
【万万想看月亮:原来还是清醒的。】
【芋泥波波奶茶:我还以为你心灰意冷了。】
【失眠的一天天:发生了啥啊,我起太晚了么?】
傅平安皱眉道:“只是,我接下来到底该做什么呢?我竟然有点……茫然。”
薄孟商今日没来上朝,也替下午的教学请了病假。
这是可以理解的,毕竟薄太后是表面上看来一手提拔她的人,她的处境会显得很尴尬。
傅平安也乐于让对方暂时处于表面上的中立,这说不定会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但这就代表着她下午不用上课,也不能和薄孟商商量一下眼前的情形,那她还能干什么呢?
【孤星流浪者:你需要更多的信息,以及更发散的想象力。】
傅平安愣了一下:“啊?”
【孤星流浪者:各朝代都有皇帝封赏宠爱的人的,别的不说,太后难道独掌权力了么,她不是照样让她的哥哥做了御使大夫。要封赏自己想赏的人其实很简单,你觉得太后给舅舅升官,难道是走正常流程的么?编一个不就行了。】
【孤星流浪者:信息则是为了让你分辨朝中谁是你需要拉拢的,谁是你需要打压的,权力的游戏简单来说就是分而治之,看一派拉一派打一派,但你首先要知道,谁是可以拉的,谁是可以打的。】
【孤星流浪者:至于你现在要做的,是看文件,你要知道一手消息,哦,这会儿是不是叫奏折还是诏书啥的?】
傅平安懵懂点头,脑海中似有火花闪烁,她觉得这番话说出了一些她先前其实已经想到但无法描述的内容。
虽然似懂非懂,但她决定先去做再说。
她终于行动起来,先把琴菏叫了进来,说了实际封赏的内容,她以为琴菏会失落,实际上对方一脸喜意,连一点失落都没有流露,甚至还安慰道:“陛下受委屈了。”
显然她的手下比她想象中更加善于讨好她。
她又叫来陈宴和田平,一见到他们就长叹一声,道:“朕无权,亦无能。”
她再一次意识到自己柔弱而幼小的模样起到了意想不到的后果,陈宴与田平非常同情她,认为她已经尽了全力。
田平直言:“臣回去见到田公,田公也说陛下操之过急,然后告诫臣绝不可以埋怨陛下——臣怎么可能埋怨陛下,能为陛下做事,臣已感激涕零,无以为报,怎么可能还奢求陛下的回报呢?”
陈宴一脸震惊地望着田平,她可能是没想到田平那么会说话,所以轮到她她还有点慌,镇定了一下才说:“臣只知道向陛下献出忠心是理所当然的,那些有不臣之心的迟早自取灭亡。”
若是昨天听到这些话,傅平安一定心花怒放,但是此刻她很冷静,无论谁此刻站在陈宴和田平的位置上,都必须要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这不能代表他们就是这样想的。
傅平安于是在接受了他们的效忠之词后忙说:“但各位壮士为朕冒险,若无封赏朕实在问心有愧,这样吧,你们回去之后写份折子,说一下自己目前的做过的事,士兵的赏赐,朕会从内库拨出,你们不用担心。”
两人跪拜领命。
傅平安这时才发现自己饥肠辘辘,眼前发黑,连忙先去吃了饭,然后来到书房,召来尚书,让对方把过去五年的诏书折子都搬过来。
她这样说话,却见尚书瑟瑟发抖,趴在地上起都起不来,定睛一看,发现是那个太后派来监视她的贺方。
如今对方满头冷汗,抖如糠筛,眼看着是要厥过去了。
傅平安这才想起来,事太多,她忘记处理这人了。
【不想努力的泽:这不是那个一直冲主播翻白眼的人么。】
【北氼:他现在真是吓得够呛啊。】
【我到底应该叫什么:所以当时为什么那么狂啊,拿了鸡毛当令箭啊,这人傻是有点傻的。】
傅平安一脸兴味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又觉得兴致寥寥,在下人面前逞威风又有什么意思,于是她甚至有点温和地开口道:“太后病了,你愿意去伺候她么?”
贺方瘫软在地上。
对方身后还有一个正捧着文书的女官,见此情形瞪大了眼睛,傅平安摆了摆手:“来人,贺尚书担忧太后病情,让他去伺候太后吧。”
郎卫进来,拖走了贺方,傅平安微笑看着随行而来的女官:“你叫什么?”
对方把头埋在地上:“臣名叫王霁。”
“你是越州王家的人?”
“只是旁支而已。”
“哦,那今日起你就陪朕在这里整理文书吧。”
“臣遵旨。”
全程她没抬起头,傅平安都没看清她长什么样,只看出她抖得也很厉害,看起来是个胆子很小的人。
这天之后,傅平安度过了异常忙碌的一个月,早上上朝,下午上课,晚上看陈年旧文与回复新送的奏折,她的睡眠时间被压缩到最短,有时伏在案上便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