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方被人从门外推了进来,于是立刻跪在了地上,他不敢抬头看太后和陛下,于是干脆闭上眼睛一鼓作气道:“娘娘,您做的那些符咒与巫偶,奴、奴已经都给陛下看了。”
太后仿佛被人掐住了脖子,张嘴却说不出话。
那些东西,明明应该烧掉了。
对,昨晚,她是对贺方说:“那箱东西,都拿出去烧了。”
傅平安道:“巫蛊天子,该当何罪?”
“你……”她终于发出声音,但这声音尖利到好像不是她自己的。
“太后娘娘,奴早就劝你了,陛下励精图治,文治武功皆圣明有成,不该对陛下行巫蛊之事啊。”
“贺方!吾待你不薄!”
贺方不住磕头:“奴只是做应做之事啊!”
傅平安压下最后一根稻草:“贺方啊,从前你倒卖千秋宫中财物,偷偷扣下宫中俸禄挪为己用,本是该抄家灭族的大罪,不过如今迷途知返,还戴罪立功,确实也算赎罪了。”
太后指着贺方:“我赏你的东西还不够多么,你竟然,你竟然……你怎么如此贪得无厌!”
贺方大约是想给自己正名,忙抬头道:“娘娘,各方打点,那点钱根本不够啊,您有时候想买的东西,光用钱也买不来,奴也是费尽心思的,您从前不也说奴是您身边最能干的么,可您不知道,这能干也是靠钱堆起来的啊。”
“哈,哈哈……”太后突然惨笑起来:“是了,若失去权力,我又算得上是什么呢,是我需要你,早已不是你需要依附我的时候了……”
她哈哈大笑,却涕泗横流,直到某一刻,突然瞪眼指着傅平安道:“就算如此,我也不会叫你好过!”
这么说完,她拿起傅平安送来的茶杯喝下了茶水,然后直直撞向傅平安,往房门口冲。
傅平安在她冲过来的那一刻侧身避过,太后只抓住了贺方,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她突然紧紧抓住贺方的头发,拔下头上的簪子,狠狠刺向贺方的后勃颈。
傅平安想要阻拦,已经晚了,鲜血洒满了太后的脸庞,然后她冲出房门,高声道:“皇帝要毒死我!皇帝要毒死我!”
宫人们受到惊吓,全部挤到四周,琴荷低声道:“陛下,是否要控制住太后娘娘?”
傅平安低头望着裙摆上被溅到的血渍,紧紧皱着眉头。
太后喊了许久,渐渐脱了力,缓缓蹲坐在地上,茫茫然望向天空。
奇怪,她怎么还没死?
傅平安从她身边走过,没有再看她,只吩咐左右道:“太后疯了,今日起圈禁于北宫此殿,不得外出,不得与外界有交流,不得有人与其对话,听明白了么,朕说的是,任何人——违令者杖五十赶出宫去。”
太后终于意识到那杯茶里并没有毒,她又后悔了,哑着嗓子哭道:“陛下,陛下,吾知错了,知错了啊……”
傅平安已经走出了院门,院门关上,隔绝了凄厉的声音,但抬头,却看见树影婆娑处,洛琼花静静站在那。
傅平安呼吸微窒,脱口而出:“不是叫你呆在宫中休息么,你怎么来了?”
洛琼花立刻听出这话语中有责怪的意思,她稍显惊慌道:“只是……只是见陛下久未回宫,有些担心,而且太后之前也说想见臣妾……”
“皇帝——皇帝——陛下——”太后凄厉的声音隐约传来。
傅平安心烦意乱地对琴荷说:“她还这样,就捂住她的嘴把她绑起来,告诉她,她所犯的错,留她一条性命,已经是朕看在死去的文帝与惠帝的面子上。”
这么说完,她又抬头看了眼洛琼花。
她其实不太想在洛琼花面前说这样的话。
这就好像,从当初杖毙阿瑛开始,在处理这些事情的时候,她都会关闭直播间。
她知道许多人更希望看见她和善温柔的一面,而并非残暴冷酷的一面,观众是这样,大臣是这样,她想皇后应该也是这样。
特别是此时此刻,她的裙摆上,还带着被溅上的血迹,她微
微不自在地拿披风遮住裙摆,担心被洛琼花看到。
被看到了这一面这件事令她有些心绪不宁,她很快匆匆向前,拉住洛琼花的手便往外走,一直到了北宫外面的宫道上,才回头看了洛琼花一眼。
洛琼花也正看着她,神情有些怯怯的,四目相接,洛琼花忙道:“陛下可是生臣妾的气了?”
傅平安道:“没有。”
她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举动有些失态,便说:“只是被太后气到了,你不要在意。”
洛琼花道:“是臣妾多此一举了。”
她这么说完,觉得这话莫名的听着有点阴阳怪气,忙补充道:“陛下都来处理了,自然是不需要臣妾的。”
好像更阴阳怪气了。
于是这回换傅平安迟疑地问:“你是不是生气了?”
洛琼花瞪大眼睛:“自然没有,臣妾怎么敢生陛下的气。”
傅平安:“……”
洛琼花:“……臣妾是说,不会生陛下的气。”
傅平安觉得这事自己确实有点把握不住了,于是打开了直播。
这几天直播的时间少,于是打开之后,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进来,进来的第一句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