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直接便说了这个问题的答案,薄孟商觉得稍显肉麻,也显得自己有些孟浪。
所以她一边写折子,一边也想着该如何回答,此时便开口道:“……南越还有徐谓青和方允俐,在南越虽为州牧,实际上却没魏京的日子好呢,我父母也希望我回魏京,更何况,陛下也说希望我来处理魏京疫病的事。”
她说了一堆理由,但没好意思说最主要的那个,抬头讪笑了下,却见阿枝眸光闪烁,盯着她道:“你又不会看病,有疫病和你有什么想干,费茗难道做不好么?你回到魏京,竟然就为了锦衣玉食的生活,就为了成为一个京官,你真是……你真是辜负了陛下的一片苦心!”
这是薄孟商第一次听见阿枝如此言辞激烈地对她说话。
不,甚至可以说,是薄孟商第一次看见阿枝生气。
她有些惊慌,道:“我……我……”
她盯着阿枝的脸,灯光朦胧,那白皙的面颊上,不知何时竟然有泪光闪烁。
薄孟商更慌了:“我、是我的错,我辜负了陛下的期望,要不然,我我明日和陛下去说,我还是去南越吧。”
“陛下都已经下令,你又要改,你把陛下当成什么,把职位又当成什么,真是荒谬绝伦!”
阿枝像是无法忍受一般,大步往门口走去,正要开门,手臂却被紧紧抓住。
“我错了。”薄孟商道,“你不要哭了。”
阿枝转身,用手拍打她的肩膀,带着哭腔:“你干嘛不回南越!”
薄孟商神色黯然:“我还以为……对不起,我不知道原来你并不想见到我。”在潜梁山的那些日子,她以为她和阿枝已经有了些默契。
然而她话音刚落,阿枝仰起头来,愤怒地望着她道:“谁说我不想见到你?!”
薄孟商:“……啊?”
阿枝蹲到了地上,肩膀抽动:“你为什么……愿意回京呢……”
薄孟商若有所感,脱口而出:“因为我想见你,我无法再忍受,要和你分开那么多年了。”
阿枝道:“那你干什么不问问我愿不愿意跟你去南越?”
薄孟商微微叹息:“你定然不愿啊,你不是说了,希望能一直在陛下身边做事么,更何况……你也确实做得很好。”
阿枝突然回握住她的手,手指收紧:“你问啊。”
薄孟商无奈,也蹲到地上:“那孙常侍,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南越么?”阿枝满脸是泪,咬牙切齿:“我不愿意!”
薄孟商:“……所以为什么让我问啊。”
阿枝:“因为……为什么你就愿意啊!”
薄孟商:“……”
长久的沉默。
灯芯太久未剪,被灯油淹没,突然灭了。
月华透过窗格,照在两人的脸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薄孟商终于开口:“原因我说过了啊,五年前就说过,因为我思慕你,阿枝姑娘。”
啊,终于还是说出来了。
她们的手紧紧交握着,面孔也相距极近,但是薄孟商却不知道,这句话说出来之后,会得到什么样的回应。
在回来的路上,费茗告诉她,阿枝这些年过得不容易。
薄孟商很想问问具体的,费茗却不说,但是只看费茗的表情,薄孟商就知道这事是不作假的。
她希望能在阿枝身边保护对方。
可是阿枝看起来,好像没有很高兴。
薄孟商觉得心脏似乎和胸腔绞在了一起,又疼又闷,就在这时,外头传来院门被打开的声音,然后是一句远远的——
“□□查,我来帮忙了……咦,竟然不在么?”
是费茗的声音。
她情不自禁屏住呼吸,然后发现阿枝也是如此。
费茗在门外喃喃自语:“还以为她晚上要忙,特意来帮忙呢,没想到,难道是过来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