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页

但如今,它只能躺在地面上,连同着它的主人一起。五指微微张着,像是想抓住什么,却只有空乏。

她颤抖着,视线朝上,看到那张熟悉温厚的容颜,也看到插在他胸口上的那柄匕首。

大约四寸,柄上嵌着白玉,雕了连绵花纹,像云朵,又像水波。

她之所以知道得这么清楚,是因为下一刻,这柄匕首便缓慢消失了。

后来她花了无数个日夜去回想,去揣摩关于那个黄昏的所有细节,尤其是这把诡异的匕首。

如碎冰溶解,泥块入水,这柄精巧的、插在人身体之中的、或许还十分锋利的匕首,就这么一点点消失了。

咬牙不顾从前受到过的告诫,她迟疑了半瞬,终于扑上去的时候,只触到了属于玉石的一点冰凉。

这柄杀器,她从前没见过,如今也就这么凭空不见了。

好似它从未来过。

但它留下的伤口还在,深而致命,精准到好似练习过千百次,狠厉地夺走了伤者的呼吸与脉搏,让他变成一具冰凉的尸体。

女孩跌坐在满地石榴子中,橙黄色的夕阳热烈而温柔地将她包裹,但她从来没感觉这么冷过。

阿爹死了,未留下只言片语,早上还给她煮了最爱的汤饼,叮嘱她不要太贪玩,而晚上回来,便是这个样子。

他双眼紧闭,甚至不需要她帮他合上。

是的,他说过世事凶险,如果有那么一天,她无需为他做任何事。

“有时候,你若特意避开水流,它反而会自己找上你,”那时他微笑着说,“所以阿琅,无需躲避。只要刀还在,尽可以迎着它向上走。”

“那个时候,不必管我,我教给过你很多东西,你也晓得世上有层出不穷的手段……不必为我装殓收尸,更无需立碑立坟,阿琅只需看一眼,便可离开,什么都别碰,什么也不用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