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被套住的和出使的

……

常遇春在郁闷的时候,朱元璋麾下也有很多将领在郁闷。

比如朱元璋的其他两个发小周德兴和汤和,在听到徐达这威风后,借着和朱元璋的关系,也专门换路线来当一次攻城大将,等过足瘾后再回去。

人有亲疏远近,朱元璋也不能免俗。

不过在给两位发小开后门,让他们先抽签后,朱元璋也告诉他们,若运气差遇到守将献城,他们就立刻滚,不准耍赖。

汤和运气非常好,抽到了接下来攻打的重要据点孤山。

孤山守将是徐寿辉的心腹大将丁普郎和傅友德,打仗特别厉害,声望特别高,肯定不会轻易献城。

徐寿辉麾下有四个心腹大将,分别为丁普郎、傅友德、赵普胜、邹普胜。

朱元璋授意徐达使用离间计,忌惮赵普胜功劳的陈友谅果然中计,除掉了赵普胜。其他三员大将仍旧依附陈友谅,邹普胜还为陈友谅太师。

汤和认为自己稳了,这次铁定需要他火箭炸城门。

徐达和周德兴一左一右把着他的肩膀,挤眉弄眼诅咒他的箭射偏,被汤和追着揍。

然后徐达和周德兴合伙把汤和揍了一顿,朱元璋捧着水壶一边喝水一边围观。

汤和被徐达和周德兴弄得一肚子气,正准备在孤山好好发泄。

哪知道,他们离着孤山还有百里远,丁普郎和傅友德二人就出城来迎了。

傅友德更是十分夸张地纳头就拜,痛哭流涕,说看到朱元璋,才知道自己终于“得遇真主!”。

朱元璋也非常感动,表示这两人可以跳过劳动改造,直接为他效力。

丁普郎和傅友德是真的诚心诚意投靠朱元璋,当即卸甲,说规矩不可改,定是要在常将军手下通过劳动改造才敢继续穿戴盔甲。

丁普郎直白道:“世人都传闻经过常将军劳动改造的将领,才知道朱家军的精神,才算融入了朱家军。末将真心想成为朱家军的一员,这过程绝不能少!”

傅友德拍着胸脯道:“主公你放心,末将世代为农,干农活一把好手!很快就能通过劳动改造,为主公效力!”

看丁普郎和傅友德一脸向往的模样,朱元璋有点迷糊。

难道有什么他忽视的事发生了?

朱元璋写信询问叶铮,叶铮很快回信,将“死士为常将军刷名声”的事详细告诉了朱元璋,并将常遇春被名声“套住”的窘境,半点不隐瞒地写在了信里。

朱元璋看到信后,愣了半晌,才失笑道:“被仁德的名声套住了?常伯仁啊常伯仁。”

他把信给了刘基、宋濂以及嘴严的徐达看。

三人不知道是该羡慕,还是该嘲笑。

刘基又忍不住阴阳怪气:“我们苦求不得的事,居然令常将军如此痛苦?呵。”

朱元璋道:“标儿曾说,甲之蜜糖,乙之砒|霜。常伯仁是一头嗜血的狼,却要让他当慈悲的羊。谁被束缚本性,不会难受?不过看了伯仁的遭遇,我倒是更加相信圣人的教化,确实会有效果。”

连常遇春这样的人都能被迫当一个好人,何况其他人?

三人纷纷点头。

连常遇春这样的人都……

徐达摸摸下巴:“听说我和常遇春分列左右门神?那他名留青史,我不也一起名留青史了?”

朱元璋酸了。

改朝换代后,他这个皇帝肯定不会再有祭祀。但徐达和常遇春大概会被之后的朝代继续供奉吧。

气煞我也!

咳,话题转回来。丁普郎和傅友德献城,汤和哭死过去。

周德兴笑得出了牙花。终于轮到我排挤一次汤和吗!

结果,朱元璋走一路降一路,一直到了陈汉都城江州,路上没有遇到一个抵抗的。

周德兴和其他将领都哭死过去,纷纷用羡慕嫉妒恨的眼神凌迟徐达。

徐达摸着脑袋,一个头两个大。

我本来没想出这个风头,给了你们机会一同出名,谁知道你们个个运气都这么差?怪我啰。

到了江州城外,朱元璋摩挲着强弩:“轮到我了。”

周德兴和汤和已经满脸灰败地离开,其他将领明明一路势如破竹,却都一副打了败仗的沮丧模样。

徐达用胳膊肘撞了撞朱元璋,小声道:“主公,我想他们都想跟着冯国胜、胡大海打仗,留主公和我两人在这了。”

朱元璋放声大笑。

……

又到一年中秋,爹娘还是没回来,狗儿和猫儿都会爬会叫“哥哥”了。

陈标一边用拨浪鼓逗着四弟五弟爬行,一边叹气。

听说陈汉首都江州已经被攻克,陈友谅逃至武昌,之后朱大帅继续一路走一路接受献城,炸|药包目前仍旧只用出两个。

爹娘今年过年是不是该回来了?

陈标想了想陈汉的地盘,摇摇头。

虽然陈汉的首都江都被攻克,但陈汉的地盘至少还有一半。而陈友谅现在的兵力如果集中起来,全力与朱元璋一搏,恐怕兵力还远远超过朱元璋。

陈标这一辈子了解现实后,才无语地发现,他一直以为的开局过程结果都很顺利的洪武皇帝,现在是真的弱啊。

若不是陈友谅背主自立后立刻挥兵应天,出师不利损失了威信,若等陈友谅把徐祖辉的势力全部吞并笑话,那真的是劲敌。

即使陈友谅每次都在重要环节选择错误的路线,就算元朝没空打朱元璋,张士诚若给朱元璋背后来一下,也能减缓朱元璋攻势。

张士诚在刚占领苏杭的时候,与朱元璋时常有摩擦。怎么投靠元朝后,就和个懒惰的王八似的,看到机会也一动不动?

陈标正思考国内大势,顺带吐槽朱元璋的对手们时,陈家一个管事来报:“少爷,城门口流民分粮处,好像来了个别的势力的探子。”

陈标正无聊,把拨浪鼓往床上一丢,乱爬的陈狗儿一个猛扑,把拨浪鼓压在肚子下占为己有。

陈标先把陈狗儿掀了个底朝天,然后道:“哦?我去看看。”

又到了秋收时候,今年应天再次大丰收。

应天的生活这样好,自然有无数流民涌入。花云根本没空去前线,处理庶务处理得焦头烂额。

应天养不了这么多流民。朱元璋的领地确实缺劳动力,但不是已经人口几乎饱和的应天。花云需要把流民遣散到朱元璋其他领地去。

但流民到了应天后,基本都只剩下一口气了,立刻遣散流民,流民没了活路,肯定会引起很大问题。

陈标借陈国瑞的名义出主意,由陈家牵头,以工代赈,让流民修路挖矿修补城墙等,替代部分百姓徭役。

流民一边养足力气,一边赚取“工分”。等工分够了,就可以到其他城池领取自己的田地。

这样,他们既筛选了愿意劳动的流民,又可以让流民能够尽可能活下来。

外面兵荒马乱,民不聊生,但应天城内一片欣欣向荣歌舞升平,和元大都城内与张士诚的平江城差不多。

应天城内富商云集,陈家酒楼每日好肉好菜不断,剩菜剩饭都被混在一起,经过磨碎过滤和高温熬煮消毒,加入麦糠米糠粉,做成有盐有油脂的黏稠糊糊。

这些糊糊,就是流民们每日的粮食。

罗本来到应天城郊的时候,正好遇到陈家向流民发放食物。

老实说,陈家的剩菜剩饭混在一起,沸腾着的味道非常香。

罗本十分惊讶,应天难道物资充裕到给流民分发食物,都会是肉粥吗?

他好奇询问分发食物的人,得知这个糊糊的做法时,不由脱口而出:“这东西人能吃?!这不是喂猪的泔水吗!”

罗本这一嗓子,领食物的流民脸上的期盼表情都僵住了。

陈家管事脸色一沉,很快重新展颜笑道:“看先生穿着,定是从富贵地方来的大文人吧?”

罗本看了看自己的文人长衫,皱眉道:“是又如何。”

陈家管事笑道:“陈家只取每日酒楼新鲜的剩菜剩饭,磨细过滤,晚上熬煮几个时辰,第二日开始供应。这糊糊油盐充足,又经过长时间高温熬煮,卫生安全绝对有保证,对干力气活的人而言,特别有营养。但先生你也没说错,这等有肉有菜有细粮的剩菜剩饭,在你们那的富贵人家,都是喂猪喂马喂牲畜,肯定是到不了流民口里的。”

罗本脸色一沉,听出了陈家管事笑语中的嘲讽。

能当管事的人,嘴皮子都利落,不比那些舌战群儒的文人差。

陈家管事小嘴一张,继续叭叭叭道:“朱家军提供给流民的食物,配料和做法都是写明了的。为防流民们不识字,在流民登记以工代赈的时候,也都一一说明了。不信,你问问他们知不知道?”

罗本看向那群流民,流民们都漠然地看着他,最前面的人还在小声嘀咕,说别耽误他们吃饭。

罗本深呼吸,不悦道:“即使是流民,也是百姓,也是人!你怎能如此折辱他们!”

陈家管事再次笑了:“先生,你这说的,我怎么折辱了?你认为折辱,是你吃得饱饭,饿不死。先生认为这不能入口,很侮辱人,是吗?先生认为不能入口就对了。这就不是给先生这样不会饿死的人吃的。”

罗本怒极:“我本听闻朱元璋仁德之名,如今看来,不过是伪君子!”

罗本不顾身在敌营,吼出这一嗓子,周围维护秩序的朱家军还未动作,流民们已经表情凶狠地将他围起来。

“住嘴!不准这样说朱大帅!”

“你懂什么!”

“打死他!”

“快滚!滚出应天!”……

看着群情激奋的流民,罗本惊怒不定。

他在为百姓说话,为何百姓却视他如仇敌?!

“好了,都安静一下,大家该吃饭的吃饭,别耽误工时。”一个清脆孩童声音响起,流民顿时安静,有些人甚至在听到这一声童音后,直接跪下磕头。

陈标被花云亲自抱着,带着口罩来到城门口。

陈标让花云修建流民营,收拢流民的第一件事,就是组织流民洗澡换衣。流民换的衣服都是从城里募集来的破旧衣服,经过开水煮过后,每个流民一套,也只有一套。

之后,流民营的垃圾和排泄物都会每日清理焚烧,每日喷洒石灰水。且流民不可乱扔垃圾、随地大小便,否则就会被扣工分。

而处理募集衣服、处理垃圾、处理酒楼每日剩菜剩饭的都是流民,这些也算以工代赈的工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