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说不着急,四福晋就放下心来,任由儿子培养爱好。只她到底是担心儿子将来读书落在后头,自己在带着弘晖的时候,不做绣活儿了,要丫鬟们也不做了,每一个都捧着书本,看书。
这般的耳濡目染之下,弘晖在爬行玩乐,玩玩具,听故事……之余,还真的喜欢上书本儿和画画儿。
四爷觉得儿子越来越胖了,光是爬行运动不足够了,也是长大一点不需要那么多睡眠了,每天自己早起看书后,自己练武,要他在一边的滑滑梯上爬上爬下的。
弘晖跟着阿玛,听着琴曲,开心地单脚站、走、跑、上下楼梯、跳……。用完早膳晚食,四爷懒懒地躺在躺椅上,说:“弘晖和阿玛散步。”
弘晖就很孝顺地,陪着阿玛一起去散步了。小胖手指着路,不用抱着了,一个府邸的人看着,远远地,一高一矮两个身影慢慢走着,一样的惫懒,慢腾腾的,光是看着,浑身充满了温馨与快乐。
四爷看着邸报,掉在地上一张,会问在玩玩具的弘晖:“帮阿玛捡起来,好吗?”弘晖就放下玩具,爬过来,弯着小胖腰给捡起来,交给阿玛,还会“啊呜啊呜”地拍着阿玛的胳膊安慰着:他的积木掉了,长辈们就是这样安慰他的。
四福晋看着不忍心:“爷,弘晖这么大一点儿。”
四爷振振有词:“弘晖是小男子汉,爷不在家,他都可以保护福晋了。而且,爷也只是想锻炼一下弘晖的腰部及下肢力量。”
“……”
四福晋说不过他,可弘晖被四爷教导的很好,看见她的书本掉地上了,会撅着屁股给捡起来,“啊呜啊呜”地哄着送给她,感动的四福晋紧紧地抱着胖儿子,怎么也亲香不够。
当然,弘晖也是护食的。
马蹄子踢踢哒哒地送信去江南,这一天上午,四爷抱着猫儿和弘晖进宫请安,弘晖激动地和皇祖母、祖母演示他的新伙伴,胖爪子挥舞颜料,画完了,自己先开心地尖叫。
皇贵妃和德妃看着他,那是怎么看怎么好,可劲儿地夸夸夸。
弘晖兴起来显摆的小心情,到了皇太后和皇上的面前,再次主动演示。
皇太后和皇上好似看到当年老四的涂鸦显摆模样,乐得合不拢嘴,抱着他又亲又抱的。恰好上午放学,弘皙和叔叔姑姑们下学前来请安,看见弘晖手里的木头狗狗自己动着好玩,想要。
其他人不好意思,弘皙却是不同的。
打小儿他的地位就是不一样的,比一些叔叔姑姑们还尊贵的。最近因为毓庆宫多了一个嫡出弟弟,心思有点敏感,特别想要证明自己的地位,看着弘晖在玛法怀里自在玩乐眼馋,身边还有两只猫儿打着盹儿,心生羡慕,故意上前一步逗着笑道:“弘晖弟弟,狗狗给哥哥,好不好?”
弘晖一抬头,没听明白。但是他看懂了哥哥伸过来的手,感受到哥哥身上的抢东西的“敌意”,张开嘴巴小嫩嗓子一声狼崽子一般的“嗷呜!”,瞪大了眼睛瞪着面前的胳膊。
康熙:“……”
弘皙:“……”
众人:“……”
皇太后看一眼康熙,看乐呵。德妃紧张地攥紧了手里的帕子,知道自己应该说:“弘晖,木头狗狗给哥哥,……”却是不忍心,碍于身份只能低了头装没听见。
正在皇太后身边伺候皇太后用核桃的皇贵妃,一挑眉笑道:“弘皙,你要和他换。他打小儿就是脾气大,我和他要东西,都是拿东西换。”看一眼还在生气的胖孙子,笑道:“弘晖,要你哥哥拿东西换,好吗?”
康熙听着一愣。
弘皙更是红了脸。
所有人都看着弘晖。
弘晖迷糊地听着了皇祖母的话,他虽然听不懂不明白记不住,但他懵懂地知道要怎么做了。
小胖手一指茶几上的绿玉牡丹的菊花,再指着弘皙腰上的绿绿的一块物件儿:“啊啊!”手脚一起挥舞,比划交换的东西。
所有人都惊住了。
弘皙愣愣地解下来腰上成色极好的墨绿玉佩,弘晖在玛法怀里挣扎着走到茶几面前,推着花盆给他。
弘晖这么大的小婴儿,哪里知道玉佩和一盆花的价值区别,绿色的换绿色的,成功交换,把玩着玉佩拍手欢呼:“皇祖母!”从玛法怀里出来,飞快地在地毯上爬着,举着玉佩要送给皇祖母。
康熙和弘皙看着面前的花盆,震惊。
众人都惊呆了。
可把皇贵妃乐坏了。
抱着他亲亲再亲亲,脸上的那笑容跟里头有一个晾衣架一般,合不拢地笑。弘晖也兴奋地抱着皇祖母亲亲,糊了一脸口水。
胖胖的小婴儿·弘晖什么也不懂,但他对人的情绪懂一点点了,他知道皇祖母对他好着,开心地要给皇祖母礼物。
皇太后乐得哈哈哈哈大笑,弘晖又开心地爬到老祖宗的怀里,亲亲抱抱。喜得皇太后见牙不见眼,德妃看着放了心,举着手帕擦擦眼睛里的湿润。
众人一回神,捧腹大笑,前仰后合的。
康熙反应过来了,也是忍禁不住地笑。看一眼花盆,小弘晖舍不得他的玩具狗狗,拿皇太后的花盆,……这是借花献佛啊。这花盆,是皇太后的。
康熙同情地拍拍弘皙的小肩膀,想说:“你阿玛当年就是被你四叔天天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瞅着弘皙沮丧的脸,没有说出来。
后来康熙才从皇贵妃的嘴巴里问出来,弘晖进宫,老四担心弘晖吃亏,就特意演示地教导他:“弘晖的东西都是弘晖的,弘晖想给就给,不想给就不给。想换就按自己想要的换……”
然后皇贵妃、几位公主领着弘晖玩的时候,特意地教导他:“这个世界上,只有父母是最疼弘晖,其他的一切都是交易的,弘晖要看准哦,怎么交换哦……”
康熙听得满心沧桑,一抹脸,对着皇贵妃气恼道:“朕疼他,也是交换的?”
皇贵妃一撇嘴,无语道:“皇上疼他,我们疼他,都是因为他的父母。难道我说错了?天底下除了父母,哪个人无条件地疼着另一个人?皇上的孙子那么多,哪有对一个孙子无缘无故的疼爱?弘晖知道疼我们,我们知道疼弘晖,以心换心,这不是交换的?”
康熙一噎。
康熙很不舒服。
可这教导很对。
孩子不是岁数小就能骄纵的,三岁看到老,孩子更需要早早地明白,这个天底下,除了他的父母,没有谁无条件地疼着宠着护着。
他要会识人用人,早早地消除对父母以外的人的期待心理,想要名声的给名声,想要金钱的给金钱,……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夫妻亲友的利益中,都是交换。
甚至,父母对子女,其实不也是交换?民间说养儿防老。皇家说养儿继承家业,都一样。
康熙很是伤心,他教育太子,是不是真的宠着的太过了,导致太子什么都认为,是理所当然。
康熙是皇帝,这样的思绪只有一瞬间。他自问,对太子,他用尽了所有力气方法去教导。即使不知道孝顺,治国那?
他对其他儿子女儿们也很好,宠着护着疼着,尤其那老四,打小儿睡在他脖子上长大的,怎么不见有过恃宠而骄?
康熙认为,自己的教育都是好的,都是其他人在太子的身边教唆坏了太子。
这一年冬天,八贝勒、十三阿哥、十四阿哥回来北京,汇报他们的办差成果,送来江南匠人们给皇上的万民书,真正发自内心感激的万民书,康熙很是高兴地和大臣们显摆,大臣们只能含泪跟着夸老百姓知道恩义,夸皇子们能干办差好,皇上教导的好,皇上仁慈英明……花团锦簇的一阵夸,康熙听得浑身舒坦,面对小声说话一诉相思的儿子们,大手一挥,放假一天休息。兄弟们聚在四哥的府上,大口吃肉大口喝酒,表达思念之情,谈笑风生。老八老十三和老十四,抱着弘晖侄子,听着他的小奶音亲近地喊“八叔,十三叔,十四叔”,哎吆吆,一身的疲惫都没了。
太子听说糟心的兄弟们在混账四弟家里庆功,因为盐官们盐商们被打击,连带着自己的手头都紧巴了,跑到畅春园和康熙告状。
“汗阿玛,盐官们和盐商们对大清也是有功劳的。”太子很是不甘。
“有功劳,朕没有给予足够的好处?”康熙面色一冷,“难道朕要把盐上十两银子的收入,都给他们?”
太子浑然未觉康熙隐藏的怒火,愤怒道:“汗阿玛,他们都是儿子亲近的人。儿子手里没有一把米,怎么养鸡?”
“你的人?什么是你的人?不是大清的官员?”康熙不再掩饰自己的怒气,更有失望。“朕教导你这么多,你就只会拿大米养鸡?没有大米就不能养鸡了?朕今天告诉你,老祖宗十三副盔甲起兵,靠的从来都不是大米!”
太子脸上一僵,却是因为老父亲的怒火也动了真怒。
“汗阿玛,那时候和现在一样吗?”说完转身就走了。
康熙看着他的背影,愣怔好一会儿,颓然地坐下来,自己缓和自己的情绪,太医说了,他早年打仗,身体亏得很,不能动气,要保养身体。
康熙一面保养身体,一面观察其他儿子们的动作,因为四儿子领着一家人连带兄弟们去海子滑冰,去冰雕,各种玩乐,笑了笑。
另一方面的动作也大了。
康熙四十一年来临,因为江南的连番动作,士绅们和豪门们压抑的怒火,为了缓和江南形势,康熙的南巡提前,一开春就出发。
当然,士绅们因为康熙护着匠人们的动作,越发地朝太子靠拢。赫舍里家,太子妃娘家……都是热灶。
针对“太子党”痛下狠手,命内务府和慎刑司严查,处死了皇太子的亲随——膳房人花喇、哈哈珠子德住、茶房管事雅头,膳房管事额楚等人,给了皇太子和“太子党”的首脑索额图一个警告。
为了进一步限制皇太子的权力、遏制“太子党”的争权野心,要皇太子清醒过来,康熙越是思考,越是怒气迸发,认为这都是以索额图为首的“太子党”在挑唆皇太子,才导致父子失和、兄弟争斗。于是,康熙紧跟着下诏斥责“太子党”中的首要成员:“温待、额库礼,俱犯重罪流徙之人,因其年老,令回京师。伊等应安静以养余年,伊乃与索额图结党,妄论国事,妄自犯尤。”直接就点了索额图的名字。
康熙对皇太子也不再委婉客气,同时写手谕给皇太子说:“朕出京畿地区后,皇太子听信匪人之言,素行遂变,自此朕心眷爱稍衰,置数人于法。”
他有了清除索额图、重新教导皇太子,将皇太子从歪路上拉回来的心思。还明晃晃地表露出来,作为康熙数十年心腹重臣的索额图,自然也闻到了危险气息,为了不让康熙抓住把柄、逃脱惩处,索额图在和皇太子商量之后,以退为进,于康熙南巡出发前,以“六十六岁年老多病”的理由请求致仕,企图以此脱离康熙的特别关注,从而在幕后继续协助皇太子、稳定“太子党”的人心。
康熙对此心知肚明,但他还是为了不立即激发矛盾、使自己留下“不容功臣”的坏名声,顺水推舟、同意了索额图的致仕请求,免去他领侍卫内大臣之职,以一等公爵的身份退职回家荣养。
索额图和皇太子据此以为康熙已经不再追究索额图的过失,同时也得以继续维护“太子党”的利益和权势了,于是在之后相互往来照旧频繁、勾连紧密,也没有停止和诸皇子的斗争。而面对康熙之时,皇太子也自认为“三十年储君、根深蒂固”,表明自己已经成长起来,能登基的态度怎么也掩饰不住。
二月末,康熙南巡江南,皇太子以及诸王公大臣随驾同行,四爷和十三阿哥被迫跟着,不想去也必须跟着。
可是御驾至山东德州时,皇太子恰好得了疾病、一时不能痊愈,夜里还做梦哭喊着:“皇额涅……您不要留下儿子一个人……”
这皇额涅是赫舍里皇后,康熙听着,心软了。
可是父子感情至此,真真假假的,再心疼,还有什么能说的那?他若留下来亲自照顾,太子反而更不自在。
康熙只能急召已经致仕、此次没有随驾南巡、而是留在京师私宅中的索额图急赴德州,陪伴、照顾皇太子,待皇太子痊愈后,再行返京。
康熙自己则中断南巡,先行返回,待明年再安排南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