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儿子,驴二蛋。”那妇人急得连比带划,接着说,“十九大队的。”
“十九大队?”那败兵懵然不知,摇摇头说道,“我是505团的,从没听说过什么十九大队。”那败兵操一口河南腔调,是74军在砀山整补时刚应征入伍的,是新兵,所以根本不知道74军还有十九大队这番号,因为那时十九大队已经改独立营了。
那妇人还不死心,又连续问了另外几个败兵,结果都摇头表示不知道。
老妪满脸的失望,在车站出口处俳徊着不肯离去,又过了一会,一个柱着拐杖的残兵步履蹒跚从里面走出来,老妪赶紧迎上去,拉着残兵问:“老总,见着俺家二蛋没?俺家二蛋是58师独立十九大队的。”
“58师十九大队?”残兵脸上掠过一丝黯然,叹息道,“大娘,你别等了。”
“别等了?”老妪也不知道是真没听懂还是装不懂,茫然问道,“啥意思?”
残兵摇了摇头再没多说什么,他怕说出来面前这老大娘承受不了打击而崩溃,这残兵其实就是548团团长李嵩,一周前58师从兰封撤退,独立十九大队奉命殿后,结果就跟别的负责殿后的部队一起让小日本给缠住了。
再然后花园口决堤,黄河水漫湮而下,不管日军还是国军都一块淹了,眼前这位大娘的儿子既然是十九大队的,既便没死在小日本的枪口下,多半也让泛滥的黄河水淹死了,回不来了,他虽没见过二蛋,却也知道二蛋已经回不来了。
“你胡说”于欢却不相信残兵的话,大声道,“你又没亲眼看见这位大娘的儿子战死,又怎敢肯定他就回不来?”
残兵并没有跟于欢争执,摇摇头柱着拐杖走了。
“啥,姑娘你说啥?”老妪如遭雷噬,浑身都开始颤抖起来,嗫嚅着问于欢,“姑娘你刚才说啥,二蛋他他他,他回不来了?”
“大娘你别听他的,我相信十九大队不会有事,他们一定会活着回来的。”于欢赶紧搀扶着老妪,连声宽慰着,这一次老妪却是充耳不闻,眸子里流出浑浊的泪水,一边喃喃低语一边转身,颤巍巍走了,于欢怎么劝都没把她劝住。
不远处,舒同文的妈妈也忍不住哇的放声大哭起来,尽管李嵩没有反驳,但到现在都没有接到自己亲人的军属大多都已经信了,74军的大队人马都已经回来,而他们的儿子、丈夫或者兄弟却不在其中,这还不够说明问题?
舒同文的父亲舒墨翰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忽然弯腰剧烈地咳嗽起来,咳着咳着竟然就咳出了血来,舒妈妈慌了,连哭都是顾不上了,赶紧上前搀着舒墨翰问道:“老舒你怎么了,老舒你怎么了?老舒你可别吓我,你可别吓我。”
舒墨翰无力地摆手,已经咳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