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阴沉黑暗,闪电瞬间照亮整个世界,轰隆一声闷雷。
大雨倾盆。
北间书房台灯微微亮光映在陈曼曼清澈双眸中,她眼神玩味好奇,仿佛真的只是知道了他的一点性情随口发问。
骆致成神色不变,继而挑眉:“你确定没得罪过我?”
“没有!”
“那天早上你扔下我,不算么?”
陈曼曼斩钉截铁:“你也用过我的枕巾了呀!做人不能太小气吧?”
骆致成欣然接受她的建议般点了点头:“行吧,你我夫妻不用计较那么清楚,最多把你的人赔给我。”
陈曼曼下意识反驳:“才不!”
“新社会新法律,买卖妇女是违法行为!”她反应极快,两句话相隔不到三秒钟。
骆致成眸底闪过一丝暗芒:“我不会犯法,你放心。”
“那就好。”以前法律是他说了算,现在指定不能了。
哪知骆致成出乎意料的发问:“你不知道我性格就选择和我结婚,为什么?”
陈曼曼眼睛都没眨:“你合适啊,而且你好看。”
两两对视,陈曼曼只见到他眸色漆黑沉静内敛,没有外露任何多余情绪,她心里提着的一口气缓缓放下变成一声叹,成皇子年轻时候养气功夫便十分了得,大约因为她是枕边人,还能分得清他的喜怒,而眼前的骆致成不知道是成皇子活到什么时候穿来的,她已然分辨不出他真正的喜怒,尤其此刻,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穿来的,他到底知道多少……
算了,早晚会知道。
陈曼曼垂下肩拿了他的纸笔写写画画,打算给新娘妆重新定价设计方案,不同价位可以提供不同的试妆服务,准新娘想尝试美的类型可以自由选择,她个人时间精力有限,既要学习现代社会的文化知识又要挣钱,但是贪多嚼不烂,定价高了就要走中高端路线必然筛选掉一部分客人,将来可以和照相馆商量招一位化妆师或者收个徒弟来服务这部分客人。
刚刚的话题就如同外面的闪电,一闪而过,陈曼曼沉浸在挣钱大计中,定价时犹豫了,三块太低,四块不吉利,结婚办喜事都忌讳这个数,五六块偏高,她犹豫。
“你说三套试妆怎么收费呢?”她将自己的定价计划嘟囔了一遍,他也在认真看书没执着于那部分话题。
骆致成听完抬手过来,顺畅地在她纸上写下6.6,再加个乘号0.88,收回手时手背碰到陈曼曼翘起的指腹,并抬了抬眉。
什么意思?
考试啊?
陈曼曼穿越那么多年确实把初中知识忘了差不多,但基本加减乘除日常生活也要用,她当年也是管过皇子府和后宫财政的人,这点算数完全难不倒她!
“五块八?会不会嫌贵啊?”
骆致成娓娓道来:“你要记住你得拿大头,照相馆完全凭借你的手艺抽成,价钱让他们和客人说,你让他那边提供一些嫁娶需要的头花,首饰或者租借衣服,服务项目多了自然会觉得划算,就算划价也不会低于五块,如果日后物价上涨,你有这个价格基础涨价了也不会引起反感,说到底大多数客人是一次性的生意。”
陈曼曼绕过来弯了,她只是脸皮薄不好意思要价太高。
“姜还是老的辣嘛。”
他蹙眉:“你说什么?”
雨声太大应该遮过去了,陈曼曼趴在桌上冲他笑:“没什么。”
随之她给一套妆两套妆都设置了相应价格,两种都不便宜,看起来三套妆是最划算的选择,更具体的细节需要和照相馆方坤讨论之后决定,方案给骆致成看过他也点头。
陈曼曼自信地将纸张折起来夹到书里,完成这桩大事,她信心十足准备看书。
骆致成也收起图纸,随意地问:“你知道妍妍为什么要和你学化妆挣钱?”
“啊?”
他又重复一遍问题。
陈曼曼想起上午骆致妍气咻咻的抱怨,开始她以为骆致妍是觉得爱美好玩,后来家伙事准备齐全还特意留在老院,俨然是要大干一场,陈曼曼并不在意是否会培养出一个跟自己抢生意的人,哪一行的钱都是挣不完的,做新娘妆的人多了也会带动这一行发展,婚丧嫁娶人生大事,生意只会多不会少。
但是听骆致成的意思,骆致妍并没有打算跟她抢生意挣钱,而是经人点拨才想到的?只不过骆致妍是自小娇养的大小姐脾气,家里不缺钱不能吃苦,随时能放弃了。
陈曼曼心里冒出三个人选,从前成皇子教她防人之心不可无,她不愿意深思是觉得离开了古代的勾心斗角,现在只想舒舒服服过日子,可本能还在,脑袋里过一遍三人性格以及骆致成的立场,很快排除婆婆林雪琴,她亦是高傲性格,宁愿让女儿毕业老老实实进单位工作也不会让她做个体户生意。
那就剩两个妯娌,可是无论是谁,这次计划失败了。
事情在心里过一遍再决定要不要说,说了是何种后果,少说多做也是成皇子的处事规则,陈曼曼想清楚了,摇摇头。
“不管为什么,早晚会知道的。”
按下葫芦浮起瓢,有人看她不顺眼就不会只背后挑唆一次。
骆致成微怔:“看来嫩姜也不弱。”
“你刚听到了?”
“不然呢?”
陈曼曼轻哼:“谁能把你怎么样,这算得罪你吗?”
该死,怎么自己把话又绕回来了!
骆致成笑意瞬间变得危险,凤眼凛冽。
陈曼曼瞪大眼睛,她读懂了他这一刻的神色,默默往后退了退,书桌在北间窗下,从窗框到房门有一米多,她占了靠门的半边书桌,后退到门口冲出去就离开狼窝了,可是现在外面在下大雨。
这时,台灯闪了闪又灭掉,停电了。
房里变暗,只见她脸颊手臂白皙。
“曼曼,是你自己说的。”
“马上要吃晚饭了。”
“现在才四点钟。”
既然早晚躲不过那就图个舒服吧,陈曼曼咬了咬唇:“你不许弄疼我。”
骆致成眸色变幻,伸手关上房门,揽住陈曼曼腰的同时插上房门插销,侧身弯腰抱起她,路过卧室和客厅之间的吊帘停了停,陈曼曼红着脸解开吊帘绑带,人被送到帐子里,窗口吹来冷风。
“窗帘……”
碎花窗帘放下室内顿时昏暗起来,外头是淅沥不停的雨声,陈曼曼注视着他随手抛开衣物一步步走近。
“你还没洗……”
骆致成大喇喇撩开吊帘拿着湿毛巾回来,当面撸干净。
陈曼曼脸红的瞪他,直到他贴近才知道屏住了呼吸。
“张口,抱住我。”他说。
体温相贴,是熟悉的感觉。
陈曼曼如愿抱到骆致成的肩和腰,只是觉得蚊帐上挂的一排布艺小花晃的人眼晕。
滴答,有几滴汗落在了唇上。
明明是大雨过境的清爽,帐子里却积聚着许许多多的闷热,闷热随风而摆,绕着人不罢休,也有于闷热之中逼出热汗的痛快。
终于等到雨势急促,尽数倾洒,窗口送来了初秋的凉风。
陈曼曼大口喘气平复呼吸,翻身趴在枕上留下一道背,察觉他指尖的流连倏地躲开,撑在枕上瞪他。
骆致成长久注视着她,发间有汗湿的亮光。
“不许看我!”陈曼曼抓起团到床缝的枕巾盖到他脸上,继续趴在汗涔涔手臂上。
哪知他从后面贴过来,又一次饿虎扑食。
外头雨势好像停了。
雨后火烧云洒遍天际,骆老太太见老爷子和老友专心致志下棋,撇撇嘴站到院子里看风景,她张口想喊曼曼也出来赏景,刚张口发现北间书房窗口空无一人,厢房门紧闭,透过房门上面没拉紧的门帘看到吊帘将卧室情形遮得严严实实,电光火石之间明白了什么直接捂住嘴巴倒回堂屋看下棋。
大雨停电,张婶用家里有的菜做好晚饭就下班了。
陈曼曼注意到骆致成开厢房门时张婶正好下班离开,要六点了,她狠狠给前面这人脊背一对白眼,推他快点出去,假装正常的在院子里观察花坛菜园的雨后变化,其实腿软的厉害。
听到脚步声一回头对上骆老太太满带笑意的眼睛顿时从耳朵红到脖子根,奶奶不会知道他们干了什么好事吧?
幸好骆老太太一声不吭,只是端晚饭时流露了痕迹,大雨导致停电一时半会儿修不好,晚上只好打手电筒或点蜡烛。
老太太道:“致成把你们俩的饭端回去吃吧,你爷爷下棋就下饱了,他不吃!”
陈曼曼见状干脆回房间了,明天,明天谁都不记得了。
晚上为免意外,陈曼曼顺理成章将骆致成的枕头放到另一头,他结婚那天挽上这么选择,还是继续这么睡下去吧。
骆致成在床边站了站,如常躺到那头。
相安无事。
好在两人有经验只是身体上的新手,早上醒来陈曼曼就舒服多了,只是骑车上班的时候会牵扯到消耗过度的大腿肌肉。
大雨过后天气凉爽得多,陈曼曼带上书本在办公室翻翻看看,她还未融入办公室,说话闲聊之余看看书,今年是恢复高考第二次考试,仍然有不少工作上班没能完成大学梦想的人在岗位上备战高考,陈曼曼的动作并不显眼。
宋红娟串到他们办公室写条子,办完事在陈曼曼旁边坐下,瞧见她手里的高中课本有些惊讶。
“你也打算明年考试?”